肖大嫂收了双拐靠在墙边放好,坐在长椅上还没等她开口,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端了一个搪瓷缸子过来,先叹了一口气。
“金芳呐,这事不好弄嘞上头压下来,明天提审,要是不招,你知道我们那些”
肖大嫂捧着搪瓷缸子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哆嗦着嘴唇低声问“广厚大哥,你跟我交个底,最多能拖几天”
他往门外扫了一眼,垂在身侧的手默默翘起一根手指。
肖大嫂打了个冷颤,捂嘴呜呜地哭了。
洪铁松走进公共厕所,往那排蹲坑扫了一眼,抬步往里走。
严庆国一见他进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见潭公社,他背着手往那些蚂蚱市场一站,哪个不是窜得比兔子还快
今天抓回来两个大麻烦,隔壁坑位半天没什么动静,他愁哇
这黑脸大块头摆明了不是来上厕所的,又不开口说话,整得他都不能安心上厕所了。
那头哗啦啦冲水声过后,有人出去了。
头顶响起几声敲水泥砖的声音,严庆国扭头一看,眉眼立刻耷拉下来。
洪铁松面无表情,“听说你小儿子今年要去省城上大学是吧。”
严庆国浑身一震,眼里聚满慌乱,人都哆嗦了,“老弟不不不同志别别别,这事真不是我说了算的那两兄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是真的有难处县里”
洪铁松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块手表丢到他腿上,“祝学业有成。”
极其少见的深蓝色表盘,白色细时标刻度和指针,表镜外圈高光镜面抛光搭配中壳的细腻拉丝,明暗在光影间交错。
表壳整体线条锋利如刀,光亮如新。
优雅的黑色小牛皮表带,更加衬托出这块腕表儒雅稳重的气质。
严庆国作为公社投机倒把办的组长,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人,愣是没看懂那个飞翼沙漏上面是个什么牌子。
但是这手表的品相太精致优雅了,几乎第一眼就被惊艳。
“这咳”他伸长脖子往别的蹲坑瞧了一眼,“没、没见过。”
“瑞士产的,特供。”
“那、我、你”
“捡的,上交,拾金不昧。”
洪铁松走出蹲坑,伸出一只手张开,“三天,之前捡的。”说完径直往外走。
严庆国手心里的手表指针无声地跳动,抓着袖子小心翼翼擦去表壳上的指印,嘴里喃喃自语“三天啊行吧”
洪铁松回到办公室,一言不发坐在长椅另一头,摸出烟盒抖了一支烟出来叼在嘴里。
烟盒塞回口袋,又摸了一个小巧的长方形打火机出来,拨开盖子喀嚓喀嚓点烟。
那边坐着的几个男人看得眼睛都亮了,亮亮的镀金镜面外壳实在拉风。
就算不用来点烟,这么精致的小玩意拿在手上把玩都很有意思。
不多时,严庆国背着手进来,肖大嫂立刻起身,“庆国老哥,我给他们拿了点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我能不能送过去。”
“咳”他瞟了一眼面无表情抖烟灰的洪铁松,清了清嗓子走进里间办公室,拎了个手提包出来边走边说“我家里今天有事,赶着回去。老秦,一会帮我锁一下门。”
肖大嫂眼里立刻浮上欣喜,等他走后,冲刚才给她端水的老秦笑笑,“广厚老哥,我送完东西就走,保证不会耽误很久。”
眼圈红红卑微讨好的笑容落在洪铁松眼里刺眼得很,他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狠狠转了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