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霍砚舟沉默一霎,“虽然所有的材料都没有留下明确的证据,但都指向了那个幕后真正的主使者。”
他敬爱了许多年,教他读书识字做人处事,让他高山仰止的父亲霍靖诚。
阮梨不能想象。
在她二十四年的人生里,父亲是阮兴国那样的存在,将她如珠如宝一样捧在手心里抚育长大。
更何况虎毒不食子,怎么会有人能够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杀手还将这样的罪过按在另外一个孩子身上。
不对不是下杀手。阮梨摇摇头,霍靖诚从来就没想过要霍砚舟的命,他想要的只是
“我我想不通。”
这超出了阮梨的认知,她永远不理解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存在。
不,霍靖诚根本配不上父亲这两个字。
霍砚舟偏头看她,“如果是你,身在困局之中,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稳妥的却必然灭亡的,一个是极端的却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会怎么选”
阮梨沉默。
良久之后眸底倏然涌上了然。
她听阮兴国说起过霍家从前的事,知道在霍砚舟执掌恒远之前,恒远曾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内部派系斗争捆绑,霍靖诚身在局中难以撼动,最后才选了霍砚舟做那个破局之人。
而如今看来,霍靖诚其实一早就为霍家选定了它的继承人。
可那个时候,霍廷年才是更多人眼中的继承者,霍廷年的身后也同样有支持他的人。
“可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么极端的方式呢不能不能等你长大之后,自然过渡吗”
话问出来,阮梨也觉得自己天真。那个时候霍砚舟才十三岁,而霍廷年已过而立之年,正是最有可能施展抱负和才华的年纪。
长久的寂静。
霍砚舟闭眼,凸起的喉结微动,“他这一生,所做所虑,从来都是为了霍家。为了霍家,他什么都可以舍弃。”
爱人、孩子、自己。
阮梨第一次见这个样子的霍砚舟,他一定很难过,所以才会闭上眼睛,不想让旁人察觉他眼中丁点的脆弱。
阮梨记得霍靖诚的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画江山秋色图,出自霍砚舟的手笔,和价值连城的古画挂在一处。
她也听霍明朗说起过,说霍砚舟是霍靖诚唯一带在身边的孩子,从写字开始,一样一样细致地教导。
那些少时的时光里,一定有很多让他难忘和贪恋的画面,以至于得知真相的时候,他才会这么难过。
“霍砚舟。”阮梨轻轻抬起手臂,“你别难过了,我抱抱你吧。”
说着,阮梨靠近,伸手半圈住霍砚舟的肩膀,她把脸颊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而温柔地安慰着,“不要难过了哦。”
这对霍砚舟而言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他三十二年的人生里,被赞誉、被追捧、被期待、被诟病,有人敬他,有人怕他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安慰他,要他别难过。
霍砚舟蓦地失笑,抬手去揉阮梨的后脑,“明明是我来哄你的,怎么现在变成了你哄我”
是哦。
但好像这种时候,她并没有在意谁让步得多一点。但被霍砚舟这么一提醒,阮梨便慢吞吞地放下手臂,“是哦,那我矜持一点。”
霍砚舟“”
夜风拂过,阮梨扯着针织衫的袖子,霍砚舟想去碰她的手,却被阮梨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