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纨之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成了众人的榜样,也成了督官的眼中钉。
那日一闹,彻底激起群愤。
他们赶走士卒和督官,占据坞堡。
坞堡里有存粮和水源,足够让他们生活上一段时间。
坞堡里木材很多,手巧的木匠给死去的三大一小做了棺木,把他们停放在阴寒的地窖中,烧了黍杆为他们祈福。
他们都是为抗争而亡的人,每个人的名字都应该被大家熟悉。
罗纨之看着井生的牌位,旁还有一行小字生来受难,死后长乐。
这小郎君坎坷的一生,何尝不是这世上许许多多人的真实写照。
他们苦苦挣扎,到头来也未必能如愿以偿。
这日坞堡外督官又在叫嚣,里边的人也开始有些不安。
毕竟都是平头百姓,真要和那些拿着刀剑的士卒对上,肯定会死伤惨重。
越公揉着腿道“诸位莫急,听那督官之言,他们必然要去请谢家能理事的人来,届时老叟去与他说道说道我们本是良民”
众人齐声呼喊“我们本是良民”
越公又道“此事乃是老叟一人之过,尔等是被老叟煽动才违命抗令。”
“这怎么能行”
“是啊越公,这件事怎么能怪到你一人头上我们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
“阿翁不行”罗纨之也情急开口,但想到场合不对,又咬唇闭上。
旁边的男子却对她劝道“越娘子,你也说几句吧”
他们不知道她名字,只知道她是越公的孙女,家里人都死在了马城,所以叫她越娘子也无错。
罗纨之正站在越老身后,见到十几双眼睛都看向她,即便面上覆着一层易容膏也担心让人看见她红透的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翻涌上来。
虽然她是个女郎,可这些人却在认认真真问她的意见。
越公也回头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就像是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支持她。
罗纨之挺直了腰背,直抒胸臆“阿翁,这件事我们本就没有错,一味退让只会让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我们的诉求合情合理,应该得到允许。”
“对”众人点头,“说得很对,我们的诉求不过是得到合理的休息,驴子干活都要吃饱睡暖呢”
虽然一些世族没有把他们这些庶民当人看,一味压榨,可人总有极限,不能把自己逼死吧
“那要怎么样才能和他们谈判呢”这些役夫之中很多大字不识,也没有什么主见,遇事只能问旁边人拿主意。
罗纨之看了眼越公,道“等,我们有粮食有水,等对方先来谈条件。”
先松口的一方,处于下风。
这样的道理她才是慢慢领会到。
望着不远处耸立的坞堡,督官撑着
好几日没有睡好的通红双眼请示“三郎君,眼下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还请示下。”
若可以强攻,他早就攻上去了。
这坞堡是他们一手督建的,有什么道、什么机关都一清二楚,而且里面都是普通人,抵挡不住他们精良的士卒。
“里面的存粮有多少,人又有多少。”
督官愣了下,叫来随官报了数字给谢昀。
谢昀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等,待他们水尽粮绝,自然要出来。”
“那得多费时间啊”督官大惊,咬牙道“我们可以跟他们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