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说得对,黎炀想,原来有些颜料的手感确实是不一样的。
白色浓稠、黑色稀疏、蓝色顺滑
不一样的色彩在他的指尖呈现出不一样的质地。
可是时栖是什么颜色的呢
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脸颊是哪个度的白,瞳孔是黑色的吗,还是和他一样的茶栗色
黎炀重新画了一幅。
第一天,他给课桌上了色。
第二天是窗户。
第三天是金黄色的光。
光线应该照到那人的脸上,但是第四天,时栖依然没有来。
他的前桌再也听不到睡着时均匀流畅的呼吸,听不到那人偶然滑过耳膜的散漫笑意。
可是老师和同学都已经习以为常,似乎对这样一个少爷来说,换个地方睡两天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直到有一天,黎炀刚刚从外面踏进学校,突然听到于程他们喊“卧槽学校外面怎么停了俩拉法”
“这车刚出没多久啊,我的天,谁开过来的”
除了时少还能有谁,听说是时董送给他的成人礼。○”
“草看看人家的爹,我爹要是送我辆大奔我就谢天谢地了。”
“走走走,让我也去摸摸。”
“哎,时少怎么没在车里”
“刚刚好像是进班了”
时栖回来了
黎炀握紧书包带子开始往教室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小孩儿,你是奥数班的吗”
“是。”
“哦,你们班在哪呢,带个路呗”
长久的失明已经可以让黎炀通过一个人说话的语气来确定他的善恶,想起之前时栖和叶潇他的谈话,他隐隐皱起眉“你们找谁”
“时栖,”那人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有点不屑,黎炀听到金属摩擦在地上的声音,“是你们班的吧”
手指攥紧了书包背带,他说“是。”
“你们跟我走吧。”
周围转了第三圈,一行人终于觉得不对劲“小孩儿,你知道路吗”
“不好意思,”黎炀伸手摸到墙壁的弧度,“我眼睛不太好,好像走错了。”
“卧槽,你玩我们呢”
“我现在想起来了,”黎炀说,“你们等我去趟洗手间,出来我就带你们去。”
他估算着时间,带他们绕了这么久,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上课的时候,老师应该已经进了班。
但是不排除他们会蹲点时栖的可能。
要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1、1、0。”
按键声在空旷的洗手间里显得分外清晰,黎炀的手机设置了盲用,基本上只要按键就会出声,于是等在外面的人很快便听到了声音“喂,警察吗我在临江路少年宫这里,有人想要寻衅滋事”
“卧槽哥那小子阴咱们”
“妈的他报警”
黎炀的电话还没打完就被人从隔间里拽了出来,拳脚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身上,黎炀像条在岸上僵死的鱼急促地呼吸着,墨镜被打掉,刺痛的阳光让他一瞬间闭紧了眼睛,却被人抓着头发按到水池里。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响了起来,那人的语气一变“你刚报警,警察不可能来这么快,他妈的你阴我们”
“时栖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护着他”
那人按着他的头重重地撞向墙壁,耳膜一瞬间剧烈地鼓噪起来,稀薄的阳光在眼前坠成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