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太久太久了。
“魔神也算是神,对吧
”阮笙仰起头,仍由雨水冲掉自己脸上的血污,从塌方的高崖上精疲力竭地跌落,像一只短线的风筝,
“第一次。”
“轰隆”
山头被荡平,沟壑被填埋,亡灵终于被掩藏于厚土之下。
“第二次。”
“吼吼吼吼吼”
狂风怒吼着,魔神冲进神明的风暴中心,在自爆之前发出愤怒的嘶鸣,冲力改变地形之后掀起了飓风,千里之外的大洋面上海啸骤起。
“第三次。”
魔神正式报销。
阮笙长舒一口气,闭着眼睛,像一只安睡的蝴蝶,直线跌进海中,溅起朵小小的浪花。
一切湮灭,终于重归于宁静。
在她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海水淹没时,她随身携带的那只小小的傀儡章鱼,亮起了幽幽的蓝光。
德莱特从高塔上下来,副官接过他的望远镜和大衣,帮他抖掉大衣上的雪籽。
他走进暖烘烘的室内,坐在桌前,先是脱下手套,用冻得青白的指尖把海洛茵的日记本珍惜地一页页翻过,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他不记得自己翻阅过多少次,因为这本日记是海洛茵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他看一次,心碎一次,然后缝缝补补拼凑起来,任由北境的簌簌寒风把它冻凝成块,却依旧千疮百孔,漏着风。
德莱特合上日记,小心地放进抽屉里,上了锁,再套上皮质手套。
副官敲门进来问他“下个月月初就回去吗”
“是。九号后回去。”
“您不打算参与这次的二月流血事件吗”副官稍微迟疑。
“还不清楚会不会发展为政变,我目前不会搅进这蹚浑水里。”德莱特说。
副官应是,询问了一些后续工作事宜后离开了。
德莱特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大雪出神。
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吧。
一个季度的时间,足以让他调查到德蒙特家族联姻事件背后丑陋肮脏的真相,以及百年繁荣背后破碎不堪的道德毁坏。
他的父亲,德蒙特公爵,从来不是德蒙特家族的直系正统血脉。
他杀死了自己的堂哥以及所有知情的人,和妻子家族达成了肮脏的交易,用领地和丰厚的税金换来了公爵夫人家族的支持。
为怕秘密泄露,公爵紧接着用狠辣的手段制造一场长达数年的疫情,耗死了公爵夫人的哥哥那一派所有的知情人,又逼疯了精神脆弱的公爵夫人,只留一个毫不知情的老妇人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百年家族。
德莱特引以为傲的正统血脉从来都是假的。
这个爵位不应该是他父亲的,也不应该是他的。德蒙特家族,在几十年前就该毁灭了。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灭顶的打击
如果他在海洛茵死之前就得知这个消息的话,确实会这样。
然而在北境被寒风厉雪磨砺了数月,他却在那一刻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他的妹妹死去,他的血统是作假,他的信念坍塌,他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
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知道了这一切后,他冷静地开始着手策划返回沃米卡的事宜。
二月事变、街头起义、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