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已经十六岁,早就明白了生老病死的规律,与覃如意无关,与那晦气不晦气的鬼神之说更无关系。可自己偏偏因为那样滑稽的理由,把父亲的病归结于覃如意,害得她那些年在乡里的处境越发艰难。
许是这样,本就对覃如意心怀愧疚的他,更觉得无论如何补偿覃如意都尤为不够。
苏北顾垂下眼帘掩盖眼底翻涌的情绪,淡淡地道“那你大可不必,她既然已经不放在心上,说明她没有受到那件事的影响。”
张芘芣摇头“乡里与她玩的孩童本就不多,我们家是屠户,犯血煞之冲,也总是为人所歧视,因而我们家与覃家半斤八两,没有谁不配与谁玩耍之说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连我也不与她一块儿玩耍之后,能跟她玩的人就更少了。
“我偶尔听闻她整日躲在家中与棺材为伴,人也阴郁消沉了。有一次路上碰见她,她果真没有理我,低着头就走了。再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本事,开解了她,她才从往日的阴云中走出来,脸上重见了笑容。
“只是走出来了,并不代表过去发生的事情不存在,也不代表内心的芥蒂能真的消除,就好比内心的自卑有时候是无法用笑容来掩饰的。”
苏北顾一开始还以为张芘芣就是覃如意上次提过的那个令她念念不忘的人,没想到另有其人。
现在看来,难怪那个人会令覃如意如此念念不忘,毕竟能让她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是谁都会怀着七分感激之情,一如她十分感激师尊收她为徒,令她摆脱流落街头的命运。
苏北顾好奇地问“你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时候我都与她断绝往来好些年了,如何能得知”张芘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说,“总归不是男的。”
“唔”苏北顾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何要强调不是男的。
后来一想,也明白了,对方兴许是担心她这个覃如意的小姑子会回家胡说八道,让覃如意在苏家的日子变得更加煎熬。
张芘芣语气有些怪“乡里的人多数对她避之而无不及,她又整日待在自家的棺材坊里,寻常男子如何能见得到她”
“覃伯父不是收了个弟子吗”
“种昇三年前才到覃家的,那会儿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比覃娘子还要胆怯。”
苏北顾颔首,她对种昇确实没有什么印象,四年前随母亲去覃家买棺材也没听说覃倌有弟子。
回过神,苏北顾道“你今日与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目的呢”
张芘芣道“我与苏道长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也看得出来你与令兄不同,是个清高澹泊的道士,绝不会用歧视的目光去看待覃娘子。”
苏北顾明白了“你希望我能庇护她,让她在苏家的日子好过一些。”
张芘芣道“我不是覃娘子的什么人,无法要求或者请求苏道长做些什么,只不过是想尽我所能,为我过去犯下的错减轻一些罪恶感罢了。”
“你放心,不管你的用意是什么,出发点又是什么,我都不会胡乱猜测你们的关系,更不会从中挑拨,让她的处境难堪。”
张芘芣得了她的承诺,也宽了心,觉得今日与她坦白这一切果然是正确的。
话说完了,苏北顾却没有收他的猪红,道“你若真对她感到愧疚,那么就该堂堂正正地去道歉,然后让你和她都能放下过去的恩怨,只有这样,才是对你和她最好的。”
张芘芣一僵,良久,才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与张芘芣这么一聊,也耽搁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