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独自一人坐在这碧落阁的楼台上,吹着夜风,思绪飘远。
她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洒在东京城的瓦砾上,不远处的怀远门下,灯火通明,不少旗人已经先行迁去了沈阳,带着家当连夜赶路。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她悠悠地念着张九龄的这首望月怀远,想起她曾问过他,此处为何名作“怀远”,他却只答,望月怀远,心系远方
原来他不曾说的,是那“望月怀远”四个字后头的深意。
所谓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大概就是说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吧。
起了风,她有些凉意,便从楼阁上下来,回到空无一人的内殿,坐在案前,落笔写下这首望月怀远,写到最后那句还寝梦佳期,竟是胸闷难愈,将那笔墨摔在地上,也未收归起来。
第二日醒来后,却见她昨日落笔写诗的那张宣纸不见了踪影,地上的墨迹也被清理了干净。
她心神不宁地喝过早茶后,万万没想到,豪格居然前来拜访。
自那回她私自去了东郊之后,豪格就不曾来过,多半是被皇太极下了禁足令,这碧落阁,简直成了画地为牢的地方,也没有别的访客,独留她一个人气郁在此。
豪格给她带了很多好吃好玩儿的东西来,多半是些不知从哪寻来的贡品。
“姑姑,昨晚上那蒙古福晋生了个女儿。待会儿咱们一同去请安吧。”
“是吗”海兰珠有几分恍神。
“阿玛最近有些怪怪的,突然就不让我来碧落阁了,还给我找了个福晋,是姑姑莽古济的大女儿。她早年嫁给了孟格布禄的儿子哈达贝勒吴尔古代,辈分上算起来,她的女儿算是我的表姐,还有几分血亲呢”
莽古济若她没有记错,应该是已逝的大福晋富察氏的女儿,三贝勒莽古尔泰的同母胞妹。和豪格算得上是直系三代以内的近亲了。
“这哈达贝勒,听说得了重病,急着要把女儿给嫁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到我和岳托头上了”豪格有几分怨言,“阿玛也不问我同不同意,就把这亲事定下来,是不是太武断了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娶什么福晋,更别说还是自个儿的表姐了”
“豪格,这些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阿玛跟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娶了你额娘,才有的你呀你是是嫡长子,早些娶妻,延续香火,也很重要”
海兰珠这边在劝他,却又出于私心道“其实娶了多少妻妾,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姑姑希望你此生能觅得一位真心相爱的人。这样才不妄活一世。”
豪格是半知半解,“所谓真心相爱,是像姑姑和阿玛那样吗”
海兰珠含笑,“等你遇到那个人就会知道了。这世间很多事情,功名、钱财、爵位在爱情面前,都不值一提。这些东西,既带不走,也留不下。生命的最后关头,能够铭记在心的,也只有你爱着的人罢了。”
她自觉这些话,有些太过深奥了,摆手道“这些话你现在听不明白,也不打紧,日后你就明白了走吧,咱们这就给四福晋请安去。”
二人来到四贝勒府外,意料之中,府门口排满了络绎不绝前来送贺礼之人。
哲哲的居所里头,奶妈、丫鬟、额么其都在,听说里头正在做什么“洗礼”仪式,是蒙古那边的规矩。
只见哲哲面容略带憔悴,倚靠在暖炕上,却是瞧不出半年喜悦之色来。
奶妈将那刚出生的女娃抱在怀里,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