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书生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话,对方先一步认出了他。
这人也姓董,和董书生的名字十分相似。董书生叫“董玉”,对方叫“董珏”。当初,他们就是因为这奇妙的缘分一见如故,彼此扶持着走过了最艰难的求学岁月。
董珏认出董书生的那一刻,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不止惊讶,甚至已经可以称之为“惊悚”了“玉兄你不是早已返回家乡了吗”
董书生同样心神不定,因此没有注意到对方此刻的异样,只叹息一声,赧然道“不瞒珏兄,我当年在十里长亭与你告别,并非想要返回家乡,而是一心求死。”
说到这句,董珏眸光一闪,似乎并不意外“莫非,是被人救了”
董书生苦笑一声,说“想来是命不该绝吧,半路遇上了进京寻我的老母亲,多亏了母亲悉心照料,我才捡回一条命。”
这番情形,楚溪客并没有亲眼看到,是前来报信的跑腿小哥一五一十说给他听的。
“后来,太学中有人叫跑腿,我便离开了片刻,后面的事就不太清楚了,只隐约听到先生跟那位旧友说了如今的住所,约好了改日再聚,便回了通济坊。
“许是先生提着一摞书,被那些偷儿误会成了有钱人,居然把他拖进暗巷子,生生打了一顿幸好咱们的人路过,这才把他给救了。”
跑腿小哥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想来是后悔当时自己没跟着。
楚溪客同样担心,来不及多问,当即就要去看董书生,却被姜纾拦住了。
姜纾扭头问跑腿小哥“董先生现下如何了,可请了大夫”
跑腿小哥忙道“请了,也开了药,大夫说,好在我们去的及时,先生只受了些皮外伤,养养就能大好。”
姜纾稍稍放下心,既然没有大碍,也就不用着急去救人了,于是他把楚溪客叫进书房,递给他一样东西。
是四份考卷,笔迹各不相同,想来是有人誊抄的,其中一张卷头写着“董珏”,其余三张皆是“董玉”。
楚溪客拿着考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
姜纾问“看出来不对了”
楚溪客诚实地摇摇头“我就是想数数,这上面有多少字我不认识,刚才已经数到第三十八个了。”
姜纾无奈地摇摇头,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真相。
四份试卷,其中一份是董珏当年参加太学直讲的选拔时所作,另外三份是董玉写的。
当年,董珏只考了一次就考中了,而董玉连续考了三次都没中,因此董珏的答卷有一张,董玉的有三张。
问题在于,写着“董珏”名字的那一份,无论从文风还是论证中所体现的思想与学识来看,都和另外两份出奇一致。反倒是第一份标着“董玉”名字的答卷逊色许多,和另外两份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第一年那张“董玉”的试卷不一定是董玉写的,而“董珏”的那张更像是他的风格。
楚溪客惊讶道“阿爹的意思是,第一年考试的时候,董玉和董珏的名字被人换了,这份写着董珏的答卷本来应该是董玉的”
姜纾缓缓点头,说“大杂院的董先生,学名便是董玉。”
楚溪客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当年考上太学直讲的本来应该是董书生如今升为典学,穿着体面官服,被学子敬仰的也应该是董书生
最意难平的是,倘若董书生第一次就考中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二次、三次、四次,也就不会因为早起赶考而被运粮的马车轧断腿请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