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庄也表赞同,众人遂缓缓走出了雅间,走到了甲板之上。
外头的雨还是未停,冷意潮意也更加砭人肌骨。
但谢不为还来不及颤抖,便为眼前的一幕怔愣住了。
只见两边原本光秃秃的河岸上,此刻竟站满了大约几百个赤裸着上身的纤夫,正吃力地拉着冰冷的铁链,拖着画舫缓缓前行。
也不过短短片刻,他们的皮肤便被风吹雨打成了青紫之色,而巨大的铁链也压得他们根不直,只能佝偻着身子,脚步沉重地踩在湿滑的泥土之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沉寂,谢不为仿佛听到了纤夫们吃力的喘息声、滞缓的脚步声,以及,痛苦的挣扎之声。
他仅仅是站在甲板之上,站在青伞之下,站在萧照临身边,都觉雨水冰冷刺骨,便更难以想象,这几百纤夫都是在忍受什么样的苦痛。
萧照临见谢不为面色霎时有些苍白,便不顾众人在场,忙将谢不为抱入了怀中。
而此举,也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不过,他们只当谢不为是出身寒门,没见过世面,才有如此反应,便皆哈哈一笑。
那张斌忽然道“言公子是在害怕吗”
谢不为在感到从萧照临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暖意之后,才略定了心
神。
再闻张斌之问,便佯装有些不好意思,“让各位公子见笑了,这样的场景我从未见过,便有些失了态。”
顾庄忙接过了话,言语十分随意,挥了挥手道“这有什么好失态的,以后多见见就是了。”
谢不为垂在身侧的手猝然攥紧,但他面上仍是衔着一抹笑,又佯装无知不解,歪了歪头道
“那他们是感觉不到冷吗”
顾庄又是笑出了声,“他们自然能感觉到冷。”
张斌却体会到了谢不为的意思,手肘碰了碰顾庄,“言公子是在心疼这些贱民呢。”
顾庄恍然,却也没有任何表示,只轻蔑道
“不过贱民而已,能为我们拉船已是他们的荣幸,又何必去管他们冷不冷。”
谢不为面上的笑僵住了,倒是难得有些接不了话。
但那张斌却又突然道“若想让他们不冷,也不是没有办法。”
众人的目光便齐齐汇聚到了张斌身上。
朱丘有些似笑非笑,“张二你”
他又瞥了谢不为一眼,便隐去了后半句话,只再道,“愿闻其详。”
张斌招了招手,便有奴仆躬身上前,“我也不与你们卖关子,去把船舱里的酒都拿来。”
再嬉笑一句,“喝了酒自然就不冷了。”
朱丘挑了挑眉,“你是要将这些好酒都分给那些贱民”
张斌摆了摆手,“诶,且不说这些贱民配不配喝我这酒,只说这么多人,我带来的酒,可不够他们分啊。”
他再走到了船壁边,指了指河中的水,又是一笑,“将这些酒都倒进去,让他们喝这河水不就够了”
顾庄嗤笑道“千金之酒,你也舍得”
张斌回身看他,也是得意之状,“不过千金而已,有何舍不得的。”
说话间,奴仆便已搬来了几十坛酒罐,再遵张斌的吩咐,齐齐倒入了河水之中。
起初,那些纤夫只呆愣住了,并不敢有任何反应。
但随着奴仆朝他们扬声一呵,那些纤夫便争先恐后地奔至了河中,鞠水而饮。
这般情状,倒惹得顾、朱、张三人皆捧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