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下坠时,风声呼啸,耳鸣嗡嗡。
谢不为一手死死拽住了控马缰绳,另一手接住了萧神爱,将两人牢牢固定在马腹之侧,如此,第一下重击时两人便摔在了柔软的马肚上。
随着骏马一声短促的嘶叫,温热的马血如雨如雾而落,铁锈般的血腥之味顿时充满了二人的鼻腔。
而谢不为亦是闷哼一声,但又迅速松开了缰绳,双手护着萧神爱从高高的缓坡上急骤滚下。
耳边尽是枝干断裂的噼啪之声。
在撞到湖畔一株梅树之时,树摇花落,两人终于停下。
巨大的震荡令谢不为与萧神爱皆陷入了短暂的晕厥。
山林之中也再一次恢复了沉寂,群鸟归林,碧空复明。
唯有他们二人滚下时掀落的碎枝与压折的矮植,才能揭示方才情状之凶险。
若不是山崖之下并非直坠峭壁,而是长满矮丛低树的缓坡,加上连绵雨后泥石松动软化,那二人定是必死无疑
“谢不为,谢不为,你醒醒啊,我害怕。”
隐隐呜咽的少女哭腔将谢不为从黑暗中唤醒,但在微微睁眼的那一刻,浑身似被巨石碾过的剧痛瞬间如万刃滚身,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即刻彻底清醒。
“啊,你怎么了”萧神爱见谢不为当真睁开了眼,却面容狰狞,更加手足无措,跪在了谢不为身侧,并不敢去碰谢不为,只嘤嘤在哭。
方才下坠滚落时,谢不为一直将萧神爱护在了怀里,也是因此,萧神爱清醒更早,也尚能行动,浑身并无大碍。
等谢不为攥拳咬牙忍下第一阵剧痛过后,他终于能归拢原本破碎的呼吸,平复了自己的气息,但仍不能动,面容也完全失了血色,是比最为洁白的素纱还要单薄。
只有脸上被碎枝细叶刮伤的道道红痕与眼尾忍痛而出的泅红,仿佛奇异的花纹,盘转其面,在苍白单薄之外,生了几分诡谲颜色。
“还死不了。”谢不为胸膛剧烈起伏,随着劫后余生的喘息吐出了这几个字。
这短短几字实为牙关紧咬下的碎音,短促生硬,并无任何安抚意味,却足够让萧神爱从极度惊惧的心惴中勉强平静下来。
萧神爱不顾如今浑身的血垢泥污,抬起已被石枝刮得残破的衣袖擦泪,又吸了吸鼻子,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你不死我就不害怕了。”
他们正处一株粗壮的梅花树下,不远处便是山崖下的湖泊,山风本就凛冽,掠湖之风便更加刺骨,而身下湿软的泥土也不断地洇出森冷寒意,让谢不为在忍痛之余,还在不住地受冷微颤。
如此,意识便再难抵抗得住这双重折磨,如退潮般急速失落。
但要是再晕过去,能不能醒来便是个问题。
谢不为在这如凌迟般的折磨中狠狠咬下唇,另生的疼痛使他的意识稍微涌回,“扶我坐起来。”
萧神爱一愣,又连忙反应过来,挪膝移到了谢不为身边,但看着谢不为布满血污的身体,眼中一酸,并无从下手,低泣道“我我怎么扶你。”
谢不为咬唇愈深,说话时湖风如刀割入喉,“随便扶,我不会散的。”话语已有些支离。
萧神爱不再犹豫,扶住了谢不为肩,慢慢引着谢不为靠在了树干上。
其间为了让萧神爱不会害怕慌乱,即使牵扯到了剧痛之处,谢不为也只拧紧了眉,并不痛呼。
可这样即使能够稍驱寒意,但仍不足让谢不为强撑的意识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