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宁不吭声,认真看着窗外。
车里安静几秒,她头皮一疼,刚扎好的头发,霍涔又给扯开了。
许听宁知道霍涔打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升初的暑假,那时她比同龄的孩子长得瘦一些、矮一些,外婆觉得不能再让许听宁吃食堂或者小馆子,也把小舅家的孩子照顾到了小学,便搬来和她们一起住。
暑假里许听宁天天跟着外婆去菜市场,老人家慈眉善目,和气健谈,没几天就跟周围邻居熟络起来。外婆跟郭奶奶是在买菜时认识的,聊得来,相见恨晚,经常走动。
许听宁家住二中教师家属院,六层的楼,她家是三楼西户,面积不大,两室一厅,七十多平。采光最好那间给了许听宁,她趴在窗户上,就能看见郭奶奶家房顶上的月季花。
郭奶奶家不属于家属区,与他们隔着一道墙,那区都是一栋栋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据说二中退休的校长也在那边住。房子倒不算新,红砖墙,墙壁上爬满绿油油的爬山虎,门前还有棵银杏树的那栋就是郭奶奶家。
那阵子许听宁经常去那玩,两位老人家是老乡,郭奶奶想念家乡的美食,却不太会做,于是隔三岔五买来好的食材,邀请外婆去掌勺。其实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多食欲,那些豆花、醪糟、腊肉回回都进了许听宁的肚子里。
她喜欢一边吃着一边听她俩聊天,老人家最爱说以前的事,说着说着就笑。
许听宁问她们笑什么,郭奶奶说和外婆聊天高兴,看见她吃东西也高兴。许听宁便大口大口地吃。
燥热的夏天,她快把天府美食吃了个遍,记得是外婆做了月母鸡汤那晚,郭奶奶一反常态,心事重重。
她好奇地问怎么了,郭奶奶说是因为儿子家里有一大一小两只狼狗,为了争地盘,天天吵,天天打,让家里人都头疼。
许听宁家楼上也有人养了狗,时不时叫一叫,吓她一跳。她安慰郭奶奶“没关系的,它们叫累了、打累了,就不打了。”
“累了也打。”郭奶奶说,“两只都一身伤,也不死不休。”
那是挺让人发愁的,许听宁咬着手指想了想,眼前一亮“把它们分开不就好啦,见不了面还怎么打”
见不了面当然打不着。
郭奶奶若有所思,轻轻点着头。
“可是送走哪只好小丫头,要不你再帮奶奶想想,是送走大的还是小的”
外婆在一边扯了下许听宁的袖子,但她已经脆声道“大的”
暑假的时光总是飞逝,开学的前一天,她和外婆去给郭奶奶送柿子果酱,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
郭奶奶说男孩是她的大孙子,叫霍涔,刚转学到这里,和许听宁一个初中,以后也会在这里住。
郭奶奶让霍涔喊人,他不喊就算了,脸一扭,看都不看她们。
外婆不生气,笑着说没关系,慢慢适应了就会好的,还让许听宁带他去玩。
许听宁本想带他到周围转转的,但霍涔杵在院子里,她说了半天话,他都不理她。她没见过连生气都这么好看的人,偷偷瞄了好几眼,又从小布包里拿出一颗柿子糖送给他。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大人们从不避讳对其容貌的夸赞,哪怕他是个男孩。所以霍涔是知道自己优势在哪的。
他没接,看了看,说“我不喜欢糖,我喜欢银杏果。”
这是他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许听宁呆呆眨巴眼。
霍涔一身冷漠,眼瞳很黑,但也很干净,他伸手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