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马车前,江明霁俯身,抱起幼妹。
微风拂起宜嘉桃红的襦裙,不等宝音上前,便被江明霁细心压下。宜嘉侧头,看见自己襦裙的一角,被二哥修长的手压得严严实实的,忽地鼻尖一酸,紧紧抿唇,抱住兄长的脖子。
从来没人像二哥这样待她好。从来都没有的。
江明霁却以为宜嘉是怕高,虽未说什么,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抚。
回了鹿鸣院,江明霁没急着走。
宝音拿了这半个月的账目来,他一一替宜嘉看过一遍。江明霁也是在董妈妈离府后才知晓,宜嘉小小的年纪,家底却着实不薄。
除了顾氏留下的嫁妆外,老太太每年都会送宜嘉不少东西,再有就是宜嘉的外祖家,南直隶顾家,宜嘉的舅舅给外甥女的年礼节礼,从宜嘉出生至今,从未中断过,亦积攒了极大的一笔。
也难怪秦氏会盯上她。
接下来几个月,府中难得的太平。
江三爷续弦的人选,在正式入冬前定了下来。
比起顾氏的出身不显,新夫人宋氏却是出自名门,乃是前任帝师宋章的孙女。宋氏清贵,素有盛名,教养的女儿也极好,只是因为祖父行丧,耽搁了婚事,年岁略大,有二十二了。但江三爷本就是娶续弦,倒不在乎宋氏的年纪。
江老太太见过几回,便敲定了这门婚事。
冬至日,江宋两家行了定亲礼。
次年立春,宋氏正式进门。江府时隔多年热闹了一回,处处红绸花灯,虽是娶续弦,却半分没怠慢这位新夫人,敲敲打打,婚事办得既隆重又体面。
这样的场合,府中郎君去前厅迎客,宜嘉和姐妹几个,却因年纪尚小,不宜在外人面前露面的缘故,没有出席筵席。几人被安置在暖阁里,高氏余氏忙得紧,只中间来看了一回,吩咐了婆子几句,便顾不上她们了。
用过膳,丫鬟拿了琥珀珠和红绳来给她们打络子。
外头吵吵闹闹的,暖阁里却安静。
许是被叮嘱过了,几个姐妹倒是相安无事。
江宜珠端正坐着看书,她学了几个月的规矩,如今愈发有几分似母亲余氏了,并不理会旁人。江宜曼则站在窗户边,有些走神,蹙着眉,捏着块帕子,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宜嘉今日一身桃色的襦裙,乖乖坐在罗汉榻上,她这几日正准备给二哥的折扇做一个合适的络子,便低头认真想着花样。
忽地,手臂被人轻轻碰了下。
宜嘉抬头,便见四姐姐江宜乐捧着脸,巴巴地看着她,凑过来小声地问,“宜嘉,三伯父给你娶了个新母亲,你怎么看着一点儿不急啊”
说着,看了眼窗边。
宜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庶姐一脸愁容,细眉紧蹙。
宜嘉看了会儿,收回视线,想起这几日董妈妈等人安慰自己的话,没有说新夫人,只懂事地道,“母亲去世多年,父亲身边,也该有人照顾他的。”
其他的,却不再多说了。
一旁看书的江宜珠闻言,亦抬起眸子,冷声地道,“江宜乐,早说叫你多念点书了。三叔娶不娶,宜嘉都是正房所出的嫡女,三婶进门,宜嘉急什么。急的自然是那等子心大的。”
江宜珠话里的嘲讽,丝毫不加以掩饰。
但江宜曼正出神看着窗外,心不在焉的,并未注意到这边的谈话声。两人倒也没吵起来。
白日的热闹,一直延续到夜里。暮色降临,来吃酒贺喜的人,才陆陆续续散去。宜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