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久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随手放下了自己手边的拆蟹工具,直接将拆了一半的螃蟹简单粗暴的用手掰开,将那还没来得及剥出蟹肉的一半儿蘸上了姜醋,就这么直接放在口中咬了起来。
叶英见了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递过来了一张手帕“吐壳。”
玉卿久接过,被塞得鼓囊囊的小嘴动了动,而后将一坨螃蟹内部的软壳吐到了那方手帕里。
楚留香特别嫌弃她“阿卿你至于馋成这样,拆个蟹又费你多大功夫”还至于这么直接上嘴咬实在是有些有辱斯文了。
玉卿久也不觉得难堪“别有一番野趣,老楚你可以试一下。”
楚留香这个时候才看到那个呆愣住了一般的少年,忽然心中有些了然怕是这姑娘是恐她徒弟难堪了。
楚留香也是心思柔软细腻之人,在恍然明悟之后,楚留香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也像是玉卿久一般,掰开了那只螃蟹塞到嘴里,难得他含着东西却还能吐字清晰“的确有趣。”
在场的人都很是细心,也最能体察人性,他们没有将目光落在玉雁行身上,只是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开始直接上手抓起那只螃蟹浸入自己的料碟。
玉雁行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那让自己为难的小工具,心头一热,却莫名的感觉有些眉眼酸涩原来,“有人护着”是这种感觉。
就是再不通人情世故,玉雁行也能理解玉卿久的良苦用心,也知道后来那几位如此这般,都是看在自己师父的面子上。他想起很多,包括那一句玉卿久从来都没指望过的、他迟到了很久的对玉卿久的感谢。
薄唇动了动,玉雁行忽然有很多话和他师父说,可是下一刻,他却开始嫌弃言语轻薄,甚至不足以承担自己对师父的感谢。
玉雁行的心像是从极黑之地骤然泄入了几分亮光,那亮光温暖又强悍,让人横生出一段眷恋。
只是,没有人能留得住风,也没有人能捉得住光,对此,玉雁行心知肚明。太阳东升西落,周而复始,他无需去追逐,他只需要顺其自然就足够了。
玉雁行垂下头去,默默的吃了一只蟹,忽然就有些生涩的笑了。
叶英亲手将玉卿久养大,却也无法说的明白,她的这种温柔体贴到底是天性使然,还是对人不对事。江湖中总有人说她风流,可是叶英知道,他的小徒弟不是什么风流,只是习惯于对每一个人都温柔罢了。
那自己呢她是太习惯了,还是终归有一些不同
叶英近乎从不饮酒,虽然藏剑子弟一直有“逍遥此身君子意,一壶温酒向长空”的豪迈性情,但是这豪迈到了叶英这里,被经年的重压一层层的压下来,最终也就只成了克制和隐忍。
今日他却忽然有一种想要饮酒的冲动,用小厮递上来的温热毛巾擦了擦手,叶英探手取过玉卿久手边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缓缓饮尽。
他以为自己今生所需费心思的,除却家国大事便已无其他就连也叶英自身修行,到了他如今这样的境界,也不由多了几分放任自流的心,至于其他,就更不应该被他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只是一个忽然萌生的猜测,就让他心绪翻涌,已然有些不像往日的自己了。
玉卿久不知自己随手乱人心弦,她专注于自己眼前的新上的菜,黄蓉叫它“纤手破新橙”。
摆在玉卿久面前的还真就是个非常逼真的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