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沉沉压在鼻尖上,长满铁锈的窗户被雨点砸得噼啪作响。
林初蹬上泛起毛边的白色球鞋,从鞋柜旁摸出一把褪色黑伞,背好书包“砰”防盗门年久失修,必须使劲才能关好。
她飞奔下楼,车棚里有人正在躲雨“哎你听说没六楼那个坐牢的快回来了”
“哪个六楼哦,家里只有一个小姑娘的是吧”
“对对对她舅舅当年一连捅了好几个人你说都杀了人怎么还能放出来,明摆着危害社会嘛”
“不是说犯罪基因会遗传我看那小姑娘平时见人也没个笑模样儿,说不定和她舅舅一样是个杀喂你眼睛是瞎了,看不见这儿有人啊”
女人声音尖利,林初面无表情。
用力踩动脚踏板,车轮狠狠碾过积水,掀起又一波辱骂惊叫。
林初一手撑伞一手骑车,在贴满各种开锁办证广告的狭窄小巷里一路飞驰,将闲言碎语远远甩在身后。
冷风裹挟雨水,掠动她额前碎发。
露出一双玻璃珠似的、淡漠沉静的眼。
从旧城区到打工的奶茶店坐公交车需要一小时,林初抄了近路,准点和同事交班。
她把湿透的头发擦到半干,换上统一工装“欢迎光临。”正赶上营业高峰。
南州私高放学了。
今天是周六,林初所在的普通中学不上课。
升学率常年霸榜的南州私高从高二起,每周多补习一天。
“抹茶麻薯加红豆。”
“乌龙玛奇朵三分甜。”
“鲜芋牛奶全糖,双份布丁。”
挤在奶茶店里的女孩大多穿墨绿及膝格裙,同色针织衫胸口用金线绣出南州私高的英文缩写。
尺码细分到两位数的制服裁剪精良、妥帖合身。
细致勾勒每一寸曲线。
将她们与寻常套着宽大蓝白校服的学生区别开来。
不仅仅是成绩。
更是家庭、出身、背景。
林初在吧台后一边调制饮品,一边听南州私高的女生讨论各种话题当季高定发布会新品、年度美妆大赏10、排队六个月才能配货购买的经典款包包。
奶茶店外暴雨倾盆,寒意刺骨。
店内放着舒缓有节奏的轻音乐,裹了香氛的暖风如同丝绸,轻柔托起女孩们的笑闹“sa昨天新offer了几款包,帮我看看要不要都拿下咯。”
谈起高奢品牌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随手购买一杯十几块的奶茶。
司空见惯中透着乏味。
直到切换歌单的几秒空白“他今天没来学校”一句轻声细语。
空气顿时安静。
敲打落地窗的风雨停滞一瞬,音响慢了半拍。
“不知道。”几秒后,小提琴前奏缓缓响起,有人若无其事,“应该没吧,谁关心这个,他又不是我们班的。”语气听起来满不在乎。
林初递上做好的奶茶“您的乌龙玛奇朵。”视线顺势扫过,看见对方死死攥住限量款唇膏的指尖。
“不关心还跑去堵人”下一瞬,立刻被同伴拆穿,“我可是听见老何训你们,一个个挤在这儿干嘛怎么没人通知我物理课改琴房上了别跑说了多少次不许上课时间往这里蹿”
“我那是喂今天你不在吧,从哪里听到的该不是那时候也”
“闭嘴啦你”
女孩们嘻嘻哈哈打闹起来,先前无聊的氛围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