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犹有余震,既不能回屋睡觉,众人便聚在园子里空旷之处等待天亮。
俄而天亮,屋静声寂,许清嘉往前衙而去,后院里胡娇指挥婆子下厨烧水做饭,让孩子们吃口热汤饼。
等做成了,让两婆子往前衙也送了一大锅汤饼,让许清嘉跟身边的人也喝两口。
想来昨晚大家都不曾好睡,一大清早便空着肚子来县衙坐班。
热汤饼下肚,许清嘉便分派人前往各地察探灾情,又令管库房的清查物资,他亲自前去察看官仓。经过上次整治,倒无人再敢弄鬼,他遂放下一半心来。
等到中午至下午,陆续有人回报县内灾情,从县衙北行三十余里大柳庄有一户民居茅草房倒塌,只一男子被压断了腿,其余村人安好。渐西至白龙庄,自白龙坡地裂,有罅由南而北,宽者五六尺,田稻陷于内,狭者尺许,以长竿测之,竟莫知深浅,相延至百里
至第二日下午,有差役来报,石羊寨银矿坑岸崩塌,压死挖人夫以百计,且地震引发泥流,整个寨子被埋于山下,幸存者不过二三,已被差役带了回来,述说当时惨状。
五日之内,南华县境内伤亡统计完毕,许清嘉上奏朝廷,下抚灾民。忙的脚不沾地,又闻邻县灾情损失惨重,官署民房村落寺观俱倒塌如平地,府君已派人前往勘察灾情。
各处伤亡核查完毕,许清嘉便要带人亲去救灾,叮嘱了又叮嘱胡娇,睡觉务必要警醒,和衣而卧,令腊月守在外屋,胡厚福在厢房守着,但有余震也好应对。
胡娇已替他收拾了包袱,带了一套换洗衣物,又有婆子准备好的烧饼熟肉,也给装了起来,怕他在外面不及吃饭,不便宜之时能充个饥。
送走了许清嘉,胡娇便有几分魂不守舍。
县衙里有差役守着,每日州府衙门但有公文或者灾区有何需要,皆会有人来往应取,胡娇每日也能知道许清嘉行踪,纵如此,还是担忧不已。
许清嘉走了有五六日,又有轻微余震两次,虽然不知别的地方灾情如何,差役来报也只道县令大人安好,但胡娇总觉得放心不下。
未成亲前,两人不过算是在同个屋檐下生活,实质上并未有深入的了解,那时候许清嘉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寄居在她家的客人而已。后来成了亲,也只能算是个熟悉的人。离开了沪州与之一起生活也有两年,点点滴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依赖起了许清嘉。
他走的这些日子,胡娇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一块,连胡厚福都瞧出来了。
“阿娇莫担忧,妹婿历来谨慎,况差役都来报他无事,想来他定然无事。倒是你这些日子吃不肯好好吃,睡不肯好好睡,他回来岂不要怪哥哥没有照顾好你”
胡娇皱着眉头捂脸“哥哥,我这心里难受,大约是孕期反应,我先去歇会儿。”她现在闻到吃的便有些恶心。都说前三个月孕期反应大,过了三个月便没什么感觉了。哪知道她是前三个月毫无反应,能吃能睡,精神百倍,过了三个月反倒有了反应。
胡厚福何曾见过她这般恹恹的模样,立刻喊腊月“快扶你家夫人去歇会儿。”
许清嘉走了半月有余,胡娇渐觉度日如年,一点点回想,都没有发现二人已经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她从来信奉自己的力量,又自傲力气不错,身手也好,比之男子亦不遑多让。若不是胡厚福非要在爹娘牌位前面玩命磕头逼她出嫁,恐怕她都觉得自己无坚不摧,能够自立于这世上,比许清嘉也不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