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宅子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一声高过一声,直把人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伏在房顶的燕凰玉掀开瓦片向屋里望去。刘信面色潮红捂着胸口,老贾给他拍背顺气。
“公子不要再在晚上读书了。天凉风急,您身子骨又弱,哪经得住这般熬神。”他端起药碗,“喝了药您赶紧歇着。”
刘信大口喘着粗气点点头,三口两口把药喝了缩回被窝里去。
老贾给他掖好被角,熄了灯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燕凰玉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手隔着夜行衣抓住贴身戴着的荷包,里头是裴三亲手画的平安符。
也不知那丫头现在在做什么。晚上起了北风,她有没有灌个汤婆子暖暖
等明儿去神机司问问她用的什么香,在哪家买的,怪好闻的,他也想买些回来熏衣裳。
燕凰玉胡思乱想的功夫,白英带着人把明匡安插在贾宅周围的暗线清了个干净。他在屋脊上如春燕般轻轻盈盈的几个起跃到在燕凰玉身畔,“鄂国公府的人天刚擦黑就撤了。督主派来的那些都扫光了。”
说着,他掏出火折子燃起迷香递给燕凰玉,“这药性大的很闻半刻钟就够。”
燕凰玉将迷香随手丢下去,沉声道“除了刘信,不留活口。”在这院里当差的都是刘太太和明匡信得过的人,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白英颔首应是,转回头向潜藏在暗夜中的杀手做了个手势。
几道黑影好似被风吹拂的叶落进院子里停了数息便散开,各自奔向既定的目标。
常年安逸的生活令这些人失了警惕。不过盏茶功夫,就都料理妥当。
燕凰玉满意的点点头,纵身下来,去停在后门的马车上等着。
估摸着迷香起效,两道黑影大摇大摆的从房门进去,再出来时扛着套在麻袋里的刘信。将其抛在车上,黑影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之中。
燕凰玉从暗格里取出仪风帝给他的令牌,对白英道“进宫。”
刘信很久没有睡得如此香甜。
他自小体弱,逢至季节交替就要生病,有时甚至缠绵病榻月余方能养好。
这几天得了咳疾,到了夜里尤其难捱,常常在睡梦中咳醒。
刘信缓缓张开眼,触目所及无不精巧奢靡。
一角明黄在他眼前晃过,就听有人在头顶问道“你就是刘信”
声音低沉透着威严。
刘信挣扎着仰起头,循声望去。
那人身穿龙袍,面容冷峻,看向他的目光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厌恶。
普天之下敢穿龙袍的除了当今陛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他就是害了父亲的小人
刘信以为自己在梦中见到仇人,来不及多想,就朝那人啐了口痰,“你这弑兄夺位的宵小之徒。”
仪风帝急急避开,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少年冷笑。
无需多问,他就是刘信了。
“明匡养你这许多年,到底是养成了废物。”仪风帝忽然心情大好,脚步轻快的围着刘信转了几圈,像是在看豢养在笼子里的猕猴。
没见到刘信之前,仪风帝设想了很多二人见面的场景。然而,此时此刻与他所想皆不相符。
刘信躺在地上,形容狼狈,面色苍白。
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病弱。双颊凹陷,眼神疲惫,全无少年人的锐意与朝气。
就凭这么个东西,怎么能与他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