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月光下落,两道影子被越拉越长,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延展,渐行渐远。
天色就快亮了。
桃卿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珠,仿佛拂去凝结的霜晶,指尖上冰冰凉凉的,又垂眸看向坐在地上的庄宴。
庄宴仿佛一座沉重而苍白的石像,面色灰败,死气沉沉,连指节都难以移动分毫。
他对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思绪停止运转,只剩下幻境所呈现的那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循环往复。
卿卿不嫌弃他的残缺之处,心疼地扑进他的怀里,亲吻他的嘴唇。
他杀了卿卿,却又弄丢了卿卿,在鬼城中绝望而疯狂地四处奔走,寻找着卿卿走失的神魂。
他用秘法修补了残缺之处,与卿卿纵情鱼水之欢。
卿卿在濒死前哭着问他为什么要杀他,他却对缘由只字不提,笑着抽出了卿卿的元神。
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交织在一起,是那么地残忍,那么地鲜血淋漓,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这些年来他错得有多离谱,又有多荒唐可笑。
明明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即将唾手可得,他却因为自己的愚蠢而与它失之交臂,甚至将卿卿越推越远。
庄宴的身体从没这么冷过,他好似赤身裸体地躺在冰天雪地里,浑身的血肉都冻僵了,而一把尖刀正对准他的胸膛,将他的神魂剖开,再一点点地切碎。
可他还能怎么疼他已经没有痛感了,只能麻木地看着自己变得支离破碎。
恍惚之中,庄宴看着有一道人影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知道是卿卿来了,便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脸,可他的眼底沁了一层血色,让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是在他的泪水流干之后,即将流出来的血泪。
很快,庄宴感到眼眶一疼,猩红的双眼渗出了鲜血,化作血泪缓缓落下,布满了大半张脸。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可怕极了,立刻低下头,同时蜷起双腿,将脸埋进臂弯里,以免吓到桃卿。
他身形高大,四肢修长,此刻却紧紧地蜷缩起身体,如同想在桃卿面前消失一般,看得桃卿心里一疼,却又在疼痛中带着几分快感。
桃卿俯下身,毫不畏惧地捧起庄宴的脸,用手帕将他脸上的血泪擦净了,轻轻揉着他的眼角问“疼吗”
“疼”
庄宴闭上眼睛,将手搭上他的手背,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好疼,卿卿。”
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桃卿却视若无睹,还想让他疼得更厉害,这样庄宴才能陪他一起承担上辈子的痛苦。
于是他轻声说道“我也曾经这么疼过,全都是拜你所赐,宴哥哥。”
听到那熟悉的三个字,庄宴的目光中全是绝望,浑身战栗得更厉害了,仿佛下一刻他的身体就会轰然破碎。
“我错了,卿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瞒着你”
他哽咽着,颠三倒四地向桃卿道歉,又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因为姿势的关系,他只能将脸埋进桃卿的怀里,他用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桃卿被他抱得摇摇欲坠,没一会两人就一起倒在了草地上。
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感觉到自己像是快要死了的庄宴本能地抱紧了桃卿,汲取着他清甜的桃花香,眼中流泪不止,将桃卿的衣襟染得微凉,也仿佛流进了他的心里。
桃卿知道庄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多年来的情意让他无法自控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