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殷切挟了一筷子鹿髓放到天德帝面前的碟子中,笑道“妾身及食宪鸿秘中有一法子,便写了来吩咐他们使面糊之,置于火上小火慢烤,面焦便换新的,如此数回方成。”
宫人忙上前来轻移碟盘挪至皇帝面前,天德帝尝了一口,点头道“鹿肉补阳益阴,生精润燥,乃是滋补上品。可惜鹿肉腥膻,此法倒是不错,如此倒是尽去了。”
皇后含笑,“既如此,陛下赏脸多吃几口,也算是不枉费他们一片孝敬之心了。”
皇帝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命人端茶漱口,撤了碗盘,去外间炕上坐了,支起一膝来伸手搭在上头,“我听见说你今日晚间叫了楚家丫头来”
皇后正从盆中捏了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来搓手,闻声忙接过帕子来揩拭干净,回头笑道“是,到底是安定亲王府,又是个女孩子,年岁不大。我恐怕她独身一人来了,若是不适应,或者有什么别的不便之处,没有个长辈陪同,不好意思开口,特叫了来问一问,也是个关切之意。”
皇帝转动手上挂着的迦南香珠,颔首道“你是皇后,这样事情你做主就是说来朕还未曾见过她,她虽也进宫几次,却逢太上皇身子不爽,不能见她,朕也不好见了。”
又道“到底宫内不大方便。围场中规矩少些,趁此机会,今日朕也见一见。早听见楚盛之疼这个女儿,连儿子都越过去了,也不知是怎样的人物。”
皇后心内一动,抚了抚鬓角,笑道“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懂礼数,说话也进退得宜,很是稳重大方。”
到底皇后也不过见了楚旻几面,她心里有个念头,不由说的多了些,自忖不对,忙往回收了几句,“不过是小女孩儿家,亲王又宠溺,养得极为出挑儿的。纵然是家里娇宠些,可也不为过。”
她知道天德帝素来宠爱钟凌,便笑着找补道“我瞧着倒跟咱们凌儿有几分
相似,癖习不说,长相上隐隐约约也似乎能看得出来似的。”
天德帝想了想,笑道“这也说不准,你跟安定王妃也是不出五服的亲戚,仿佛是同高祖”
“安定王妃乃是伯父家堂姐,”皇后笑着解释了一句,“却不是高祖,是同曾祖。家祖同王妃的祖父却是亲兄弟。”
“那是极近的亲戚了,可惜你们来往不多。当年朕在宫内还未建府时,王妃便嫁去了海州。朕记得还是楚盛之亲自去跟太上皇求的亲事,老张公似乎还不满意,还是太上皇劝了几回才应下了。”
天德帝手上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慨叹了一声,“楚氏夫妻垂髫结发,琴瑟和鸣。如今儿女绕膝,楚盛之好福分呐”
皇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天德帝子嗣逾廿人,楚盛之亲生的不过一儿一女而已,论儿女绕膝,天德帝没什么好羡慕他的,那这个“福分”说的是什么就显而易见了羡慕人家夫妻结发。
皇后心头发苦,也不知元后侯氏到底是好在了哪儿,她自问统摄宫闱,没有比侯氏差的地方,天德帝却还是时不时地就展现出对侯氏的念来。
长寸许的指甲陷进了皮肉,皇后却很快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把话引回了楚旻身上,笑道“安定亲王夫妇伉俪情深,养出来的女儿多见父母相敬,必也是个好的。那日楚旻来了,我就看着这个孩子不凡,很有几分气度。”
天德帝很快回过神来,却没接着说楚旻,而是道“楚家世代镇守海州,手握重兵,忠心不贰,太上皇亦十分看重。楚氏一族亦在江南经营多年,盘根错节,不乏治学鸿儒,亦不少皇商,可谓是豪奢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