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身来,看也不看宝玉,“黛玉不敢不敬长辈,可王爷既为国之栋梁,又为黛玉义父。下回还听见这话,老太太却也不必叫我过来,黛玉宁可不长这个耳朵”
话一落地,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黛玉便转身要走,却不想还不曾转过身去,便听见外头有人高声赞赏,“说的好”
众人抬头,却见外头来的不是安定公主楚旻还能是哪个
楚旻从容踏入门槛,轻嗤道“我不过是来给妹子送一件衣裳,却也能看这么一出大戏,倒是不枉来这一回。不然我也不能知道,我父王在府上诸位眼中,竟是这般形象禄蠹”
贾母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只觉背后衣衫尽湿,惊慌地站起身来,急声道“公主这话,老身绝不敢当,亦绝无此意”
她推着傻呆呆的宝玉,大急,“还不快给公主赔礼说你小孩子家不懂事,摸不清状况一时失言,快快赔礼”
宝玉被吓得傻了,原想躲在贾母身后,不料却被推了出来,他素来被贾母和王夫人宠溺,最经不得事,哪儿见过这样场面。楚旻来势汹汹,看着自己竟似虫蚁一般,被贾母一推,脚下一软便跪倒在地,却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楚旻瞥了眼宝玉,一笑,“老夫人竟也不必让他赔礼,却是我楚家禄蠹一堆,哪儿配得上公子的赔罪呢”
贾母慌慌的,苦声道“是小孩子不懂事,不知安定亲王府功绩,竟说出这样话来。楚家满门忠烈,功在千秋,万没有禄蠹之说宝玉,还不快赔罪”
宝玉这才醒过来,支支吾吾地磕了个头,便要赔罪,却被楚旻止住了,淡淡道“行了,老夫人也不必着急。不过是小儿无知罢了。”
贾母松了口气,才要谢过楚旻,却又听楚旻道“不过年纪小却也不是借口,还是要家中严格管束才是。”
“公主这话正是,老身一定严加管教,再不令小儿有如此妄言。”贾母连连躬身。
楚旻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众人谁都没有留意,“即便我原在海州,也曾听见荣国府内有个衔玉而诞的宝贝,家中老夫人、夫人宠溺异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老夫人就不要怪我不放心了。”
贾母迟疑道“公主的意思是”
楚旻淡淡道“严父慈母,依我说,还是把府上小公子交给父亲,好生管束。府上贾存周惯有贤名,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又谈何教育莘莘学子呢。”
贾母浑身一凛,霍然抬头,安定公主的意思是要绝了贾政这一任学政
学政并不是定职,也无固定品级,常由皇帝在六部科道中选任,巡察属地师儒优劣、生员勤堕。权责虽不大,但是个肥差,不但油水充足,且名声又好,说出去体面。有了这一资历,回来提上一品是不难的,是个极清贵且容易的升迁之路。
可学政虽无定例,但一定是要两榜进士出身,还从未例外过。贾政当年的确是要科举出仕的,但皇帝却赏了一个职缺,他如今的功名便是个不尴不尬的举人。
这么些年贾政一直不满,却又不敢明面上说,只好不参与工部事务,一心养望,在家中养士和诗,经营名声,就是为了破例以后走学政的路子,回来调任礼部,名正言顺地入朝。
今年的学政眼看就要定下来了,楚旻这一举釜底抽薪,不可谓不狠辣,正是绝了贾政这三年升迁之路
可贾母又不能不答应不然,难道要弃了宝玉宝玉今日这话,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