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涯将长剑平放在膝上,眼皮低敛,睫毛在明烈的日光下淡得发白,眸光却凉得幽深,一动不动俯视着脚下行人,过了片刻,仿似才听见他的话,扬唇笑道“可是我看不惯啊。怎么办呢”
她偏过头,望向老儒生,语气很是平常地问“老先生,你说,这世上为何有那么多人想要杀我”
不等对方开口,她又自问自答地道“因为我坏了他们的规矩。”
老儒生欲言又止,挠了挠头上白发,愁苦道“你再看不惯,谢仲初这三个字,往后不会再在江湖出现了。”
“不”宋回涯截然道,“他不仅会出现,还会有更多人提及。因为他死了,后来人要念一句死者为大,自此仇怨一笔勾销,恩惠万人传颂。不是吗”
老儒生怔然,像是不认识她一般,呢喃道“你从前不在意名利这种东西。”
宋回涯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你说,这江湖,有没有人在等着我来呢”
老儒生拍着自己胸口愤怒道“老夫不是人吗你当老夫是半夜叩门的索命鬼啊一把年纪了天南海北地逮你这个兔崽子,好悬每次赶在阎王前头半步找着你下头那么多小鬼,你还非要往死路里撞,你就那么恨谢仲初,追到地府理也要跟他算账”
宋回涯闻言认真看他一眼,比对着自己那寥寥无几的友人,恍然道“周神医啊。”
“做什么”老儒生粗声粗气道,“你脑子不好啦”
宋回涯笑了笑,说“我在盘平遇到一个人。他告诉我,宋回涯这个名字很重要。烟草风絮,一生皆轻。他们那些普通人,只能在尘埃里求存,看不见沙海之外的天,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微末狼藉的名。他拼着命地来求我,我想为他们再试试。”
老儒生听得云里雾里“谁又是哪个小子”
宋回涯拄着长剑站身。
“从无名涯下醒来时,我便一直想知道
,宋回涯是个什么样的人。”宋回涯轻声说,“她笔下字字句句全是杀人,好似为一笔结不清的恩怨奔波终生。可若抛却那些仇恨,从旁人看来,她会不会真是一个心狠手辣、万死难辞的魔头”
老儒生大惊失色。
常被他在背地里骂,真把脑子给骂坏了
围在客栈下方的一众豪侠终于晓得抬头,发现了立在高处的宋回涯,顿时一片哗然。自发推攘着让出一圈空地,与宋回涯保持距离。
“不过现下我确定了。不是因为什么怨恨”宋回涯笃定说,“我要杀的,本就是该死之人”
她一脚踩碎瓦片,提劲迈出一步,纵身从屋顶跃下。
老儒生不及阻拦,只伸出手喊了一句“诶”,人已不见踪影。
她跳下的速度极快,势重而力沉,内息径直荡开一层沙土,众人只觉眼前红衣一闪,方才还在日光炽烈处不可直视的剑客,已怀中抱剑,站在正中的空荡处。脚下不觉又退开两步。
人群中有人不可置信地叫出一声“宋回涯你就是宋回涯”
该是万想不到,江湖中所谓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却看不出几分凶神恶煞之处。更没有传说中的什么血气滔天,人鬼不近。
只是个态度有些寡淡,而五官颇为清秀的年轻女人。
宋回涯循声望去,那出声的青年立马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