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怯第一次享受如此阔绰的待遇,摸着铺在坐垫上的皮毛,软得不好意思落座,低头闻了闻身上衣服,觉得是有些酸臭,便想说要不自己出去赶车,她可以学。
宋回涯碰碰她肩膀,说“把你的书拿出来。”
宋知怯听话从行囊里摸出本三字经。
宋回涯说“你徒弟自己领的差事,得认啊。劳烦这位严公子教我徒弟念书识字了。”
严鹤仪只是看到宋知怯便觉得头大,忙不迭推脱道“我只是随口一句,教不了她。宋大侠的徒弟还是自己教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哪有随口一说的”宋回涯用指背敲敲桌面,“乖徒儿,为师教你的第一个道理便是这个,意思是人要言而有信。”
宋知怯歪着脑袋天真问“那言而无信的呢”
宋回涯笑如春风“你说呢”
宋知怯睁着双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严鹤仪。后者长吐一口浊气,高举两手求饶道“我去赶车,二位祖宗不用
再说了”
梁洗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外强中干的怂包,写满了难言的鄙夷,撇着嘴角道“没出息。”
严鹤仪两头受气,无处发泄,只能暗戳戳地讥讽“师父您有出息,见您徒弟受难怎不出声”
梁洗斜睨着他道“我靠一身刀法立足于世,而你,只有一张嘴皮子利索,结果还吵不过她们,不是废物是什么
严鹤仪为她暗中担惊受怕,数日不敢阖眼,结果这女人见着个连她都不记得的朋友便对自己冷嘲热讽,满肚子不满无处可说,也不想再与她一块儿待着,气冲冲地出了车厢。
车子驶出没一会儿,梁洗掀开垂帘探出头来,拍着他肩道“走错了,往左边官道上走。”
严鹤仪说“你先前不是说要往南吗”
梁洗“她事情多,要去别的地方逛逛,我们顺路送她一程。”
严鹤仪心说一南一西的顺什么路不过能拖延一阵,总好过梁洗叫嚷着要去杀人。抖着缰绳,令马头调转方向,绕路往西。
严鹤仪看着一身不中用的书生架子,马车赶得倒是平稳。只是无奈天公不作美,众人出发的第二日,便遇上一场大雨。
再往西走,开始下雪。
路面结冰,车辆容易打滑,只得慢行。
严鹤仪来时风度翩翩,姿容俊美,当了几日车夫,手指冻得红肿,人也被北风吹得灰头土脸,再顾不上什么风雅不风雅的了,往身上套了好几件厚衣服,狗熊一样地缩着。
好不容易捱到天气放晴,温度回暖,宋回涯的伤口也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旧伤隐疾没那么容易去,天冷发作起来,难受得她没胃口,人看着反倒更憔悴了几分。
宋回涯想去的地方是临近边地的盘平。腊月之前,将将赶到了城镇。
入城的路面坑洼不平,众人抵达时已是黄昏,路边仅剩下几家铺面还开着门。严鹤仪与行人打听,在天色彻底昏黑前赶到了最大的客栈。
楼头有位弹筝的少妇,在低着眉唱一首音调凄哀的曲子,边上的看客却都在举杯欢笑。
梁洗一手撑在柜台上,观察着四周,没瞧出这座小城有哪里不同,奇怪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想着相距不远,便来看看。”宋回涯说,“这是我的出生地。”
梁洗“哦”了一声“我也有数不清多少年没回家了。你还有亲人在”
宋回涯说“没有。”
梁洗说“我倒是还有一个。”
四人在门口聊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