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丁当,笑声清脆。
多好,青梅竹马,以后也会是十分恩爱的一对吧。
就像他和秋娘。
一股钝痛从心口蔓延开来,顾庭云透不过气的难受,忍不住重新躺下,再次闭上了眼睛。
人们都说,再深刻的伤痛,时间长了,都会慢慢变淡。可到了他这儿,怎么时间越长,就越疼呢
可能是疼得太久了,他浑身透着倦意。
两三片带着凉意的绒花落在脸上,化成了泪,他闻见雪花清新的香气,外面应是下雪了。
慢慢的,雪花越飘越多,脸上的泪也越来越多。朦朦胧胧中,他听见女儿哭着唤他父亲,孩子们也在哭。
他想睁开眼睛,可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使劲也抬不起来。他想劝他们别哭了,可最后的声音,只化作一声无尽的,充满遗憾的叹息。
我要死了么
顾庭云迷迷糊糊地想,又是一阵轻松,死了,就可以见到秋娘了呀。
他倒有几分雀跃了。
身子猛地一沉,好像从万丈悬崖失足跌落,他浑身一激灵,睁开了眼睛。
耀眼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千万道金芒刺得他眼睛生疼生疼的,他用手挡在额前,好一会儿才适应明亮的光线。
顾庭云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手指修长,白皙,右手无名指长着薄茧,那是典型的年轻书生的手。
他坐在窗边的书案前,案上摆着一摞的书册,书页都翻得起了毛边儿。熏风拂过,案上写满字的纸哗啦啦飞散一地。
西面矮几上一架古琴,是母亲的陪嫁,价值不菲。当初为给秋娘赎身,早就卖了的。
顾庭云迷茫四顾,这里像是庆元府的顾家老宅,后来顾家搬到京城,因钱不凑手,他父亲就将老宅子变卖了。
是梦
窗外,他和秋娘一同栽下的青梅树还是小小的一棵,疏朗的叶子在风中肆意地舒展着,阳光像水银一样在树叶上缓缓滑动。
穿堂的过道上,管事媳妇大声训斥小丫鬟,小丫鬟抽抽搭搭,想哭又不敢放声哭。
粗使丫头挥舞着大扫帚,哗哗扫着院子,一个身姿妖娆的丫鬟扭着腰,沿抄手游廊往这边来。
顾庭云皱起眉头。
这丫鬟原来是继母的,继母说他身边没人伺候,硬生生塞到他的院子。
长者赐,不可辞,顾庭云虽厌恶这不安分的丫鬟,碍着孝道,只把她放在外头不让她进屋伺候。后来他执意要娶秋娘,这丫鬟竟然跑过去辱骂秋娘,他气坏了,要发卖了她,却发现手里竟没她的卖身契
那时家里外头吵得一团糟,到最后,他也没发落了这丫鬟。
门口的小厮拦了那丫鬟,“芍药姐姐,公子读书的时候不喜外人打扰,你过会子再来吧。”
那小厮看着有几分眼熟,顾庭云仔细回想片刻,这是他的书童乔木,因偷着帮他传信,被父亲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芍药性子泼辣,立时竖起眼睛骂道“外人我可是夫人给公子的,难道你说夫人是外人满嘴胡沁的下贱东西,刚做了公子的书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走,咱们去夫人院子里评评理”
乔木哪里肯去,也不肯服软认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很快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下人。
顾庭云恍了下神,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好像是,他痛骂芍药一顿,没成想芍药跑到继母那里哭了一通,继母又去父亲面前告了他一状,也不知怎么说的,结果竟是他被罚去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