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夫人想也是,忙收了泪送他们上车。又是一番谆谆教诲,看着马车滑出去,忍不住大声抽泣。布暖从车窗里探身挥手,她强忍着扮出笑脸来遥遥招送。车轮拐过坊道从视野里消失,她终于号啕起来,“我的儿,白送了”
匡夫人霎着眼泪过来搀她,“哪里白送了只要她
过得好,到天边也是你的女儿。把孩子嫁给六郎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六郎宁肯苦了自己,也不能叫暖儿不自在。”
布夫人摇头。“不在我身边,我到底不能放心。日后有了身孕,没有贴心的人照顾,回头又像上次那样怎么办”
匡夫人道“你真真是个穷操心的命,她到了乌拉城能短人伺候么再说六郎是自由身,不必再听谁的令东奔西跑。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有甚不放心的快些回园子里去吧,没的叫人说嘴。”一头规劝着,做好做歹拉进了府里。
出关走河西走廊,容与说他们的小城头在玉门关外,北行千里方到。
行行重行行,一路西去,见识的是不一样的风貌。到底没有了京城的富庶,愈走愈热,愈走也愈荒芜。估摸着历时一个月吧,终于到了瓜州晋昌城。
容与从前出兵途经过这里,下了车也是熟门熟道的。葫芦河以南有个客栈,来往的商客都在这里歇脚。停了马车投宿打尖,跑堂的博士欢快迎上来接应。容
与卸了辕把顶马交与他料理,踅身小心把布暖抱下车来,卷着袖子给她掖掖汗,“热么过会子叫人打水来好好洗洗。这一路颠踬,难为你了。”
她是不以为意的,那些跋涉不曾影响到她。因为是有根底,有目的地的,她并不觉得劳顿。站在人群里,依旧花一样娇艳动人。摇着团扇笑,“阿娘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说边关奇冷。如今看看,热得火炉一样。”
他先前带着歉疚,见她开怀,心里顿时一宽。携她的手进了原木搭建的戟架一般的门户,边走边道“陇右道是大唐的重要关隘,再行一天就到玉门关了。出玉门关西行是敦煌,往北便是伊州。塞外气候多变,白天艳阳高照,或许到了夜里就下霜。那些褥子棉衣带着是好的,有备无患。”
她很快活,“我从没出过远门,这一走就走到边关。”
他捏捏她的鼻子,小夫妻进了厅堂里,正待开口要房,边上一个穿胡服,卷着裤脚的人走出来。嘬着牙花子道“我比你们早了十来天,等得都不耐烦了。
”
布暖辨认一番,想起来这人叫见素,是别院庄上的郎中。她往容与背后躲了躲,有关他的记忆是和疼痛联系在一起的。这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那时瘀血出不来,他曾经下死劲地压她的肚子,差点把她活活痛死。
见素见她避忌,笑得有点尴尬,“娘子莫要记恨在下,保命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呢”
容与拍拍她的背,“你的命可是他救的,那次要不是他,病症耽搁在肚子里,不知要拖到多早晚呢见素大唐国手,多少人满世界寻他瞧病,他都诈死瞒混过去了。这趟同我们一道出塞,有他在,可保百病全消。”
见素唉声叹气,“说实话我是不愿到漠上去的,没法子,郎君把我栖身的地方都卖了。我没处落脚,只好天涯相随了。”他笑嘻嘻地给布暖作揖,“娘子莫怕,我最擅女科。将来给娘子接生,我义不容辞。”
布暖瞪着大眼看容与,心里愤愤不平着,简直就是恐吓不过这一路甜蜜有余,总嫌寂寞了些。有人加
入进来,他们的队伍便益发壮大。先前诸事靠容与,如今有个人分担,的确是件好事。
她敛裙纳个福,“那便仰仗见素先生了。”
见素受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