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方在某次大闹实验室后,突然就变得不爱说话了。
他性格越来越固执,行事也越来越偏执。医院担心他的状态会影响手术,但数次观察下发现,老方在手术时永远清明冷静,面对病人时也永远具有绝对的耐心。
他在心血管研究上的造诣越来越高,手术也越做越多。从理性讲,他想快一点推进畸形手术的进步,如果真的有那天,或许该不负等待,而从感性讲,他在积福。
只是私下里固执着和自己犟劲而已。
除此之外,老方每一天都会来两趟研究所。上班前,下班后,他可以不回家,但绝不能不来研究所。
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冷清了。江柏一个人睡在数百平米的房间里,身体在经年的沉睡状态下越来越虚弱,看着像张纸片。
所以两个月前,当江柏突然出现强烈的躯体反应,研究员几乎快无法将他救回时,老方焦急的同时,又莫名松了口气。
他希望江柏活,但大多时候又觉得,就这样安安静静走了,别受苦了,也很好。
却没想到,往后还能有两个月。
研究员并不隐瞒老方实情,一方面他已经算是家属,而另一方面则是在这样一位老医生面前着实是隐瞒不了太多。
而老方接到那次躯体反应报告后,一个人在江城研究院外的老树下坐了很久。
研究报告指明,那个冷冻系统为了维系江柏的大脑反应,给他制造了一个“梦境”。这是很多特种兵在现实中也会使用的方法,他们让大脑进入幻想状态,由此让身体运转变弱,让疼痛感知降低,让时间流逝变快。
但区别是人们自主想象的梦境总是自己喜爱或觉得有意思的。
江柏的却不同。
为了不让他的大脑因为梦境过于美妙,从而沉溺其中不愿意离开,所以冷冻系统粗暴地为他准备了一个痛苦的梦境。
让他活,又不让他留恋。
这机器也是刚做成不久,江柏是第一批第三个实验者,前后都出现了类似的状态,前两位早早离世,直至江柏再度出现同样的状态,研究员才确定这一点。
但江柏又和前两位不太相同。
在那次剧烈的躯体反应之后,维持他的整个冷冻系统都因为繁杂的数据交错而崩坏了,人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捕捉不到他的脑波,好像他人已经完全陷进了系统之内的世界。
研究员非常好奇,这位在实验中存活了最长时间的病患,究竟经历了什么,冷冻系统给他编制的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而今天晚上七点半到八点,好像一切都能揭晓。
手术由方群立的徒弟主刀,这是他要求的,研究所的人只能当副手。而从七点开始,观察室里就开始进人,最后密密麻麻地坐成了一片。
等到七点四十,蒲医生冷静的声音传来,宣布即将注射麻醉时,观察室的门突然又开了一次。
老方走了进来。
小护士见状连忙要给他搬备用椅,但老方却摆了摆手,没要。
只抬眼看向观察室中心的荧幕。
这绝对是一个历史性的手术,里边坐着的人每一个都在疯狂记录笔记。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病例,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病人。
只有老方没有记,他冷静地看着医生的手术刀,每一分毫都不错过,在脑海里模拟自己手术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他专注时,气管的呼吸会有点重。
而这场在众人看来里程碑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