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川怒删信息,言简意赅回复了一个字“哦。”
抬头,他为自己争辩“我是说了不主动联络,但大家都是老队友,她先给我发了信息,普通朋友也要回信息啊。”
魏光严一脸同情望着他,看破不说破,只点了点头“哦。”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那之后的日子里,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对她没有非分之想,程亦川一边与丁俊亚较劲,一边与自己较劲。他的日常成了遏制住罪恶的双手,不让它们忍不住掏出手机来与宋诗意联络。
活了二十年,他从小到大只爱过自己,永远以自我为中心。因为家境富裕,未曾受到过半点挫折,所以他有闲暇去关心他人,也有能力去帮扶弱小。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买猫粮狗粮喂小区里的流浪动物,见到乞讨的残疾人也会毫不吝惜地伸出援手,他以为自己对宋诗意也是一样。
那是先天的热心肠使然,也是为了回报她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
只是程亦川在日常烦躁的同时,开始反省自我,是不是对她的关注与回报过多,多到习惯使然,乃至于一天不去问候几句就浑身不舒服。
他在迷茫与焦躁里,开始学会了长吁短叹。
程亦川突如其来的不联络,令宋诗意很是纳闷。
以往的日常骚扰忽然之间消失了,没有了小学生似的抱怨吐槽,也没有了孩子气的得意炫耀,甚至,亚布力是风是雨、是晴是雪,在她的生命里都彻底失去了痕迹。
前一个多月里都有程亦川的天气预报,那里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而如今,终于了无痕迹。
一直以来都是被动接受他的骚扰,如今他不骚扰了,宋诗意莫名其妙,竟也开始主动联系他。
“今天的程亦川没有得到食堂阿姨的特别关照吗”她学着他的语气,生动活泼地发去问候。
却只得到一句“没有。”
埋头于表格和文件堆里,她在中午时分得空休息,捧着盒饭上了三十楼,盘腿坐在天台上吃饭。
手机就在一旁,她拆开筷子前,给程亦川发去天台一幕。
照片上是一片种满植物的空地,和属于北京的三十层高的灰白天空,画面中央是她铺在地上的报纸,和报纸上的盒饭。
“可能是我长得丑,我点的青椒肉丝,外卖小哥只送来素炒青椒丝。”
末尾跟了个哭唧唧的小人,同样是来自于他的表情包。
她一个人坐在冷风里吃饭,逃避着来自办公间里的压抑与沉闷,不时看看一旁的手机。吃到一半时,屏幕亮了,新的微信涌入。
她急忙放下筷子,又把盒饭也搁在报纸上,匆匆忙忙拿起手机。
对话框里只有一句“吃饭不要玩手机。”
宋诗意怔怔地看着那行字,忽然有些怀疑,怀疑手机那边不是程亦川本人。如果是他,他一定不会这样回答。
他那么幼稚,那么话唠,一定会说“知道自己长得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然后不等她回答,就立马再接一句“要是我在就不一样了。下次点餐时,先把我的照片发给商家,保证你会收到满满爱意。”
可是她在冷风里对着屏幕发呆良久,也再没有收到新的信息。
往上拉,她才惊觉这几日都是她在主动找他。而他的回答总是那样言简意赅,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宣告着,他要结束这场对话。
宋诗意慢慢地放下手机,去捧那碗已经凉了的饭。
没有肉的青椒很难吃,变硬的米饭也再难入口。她胡乱扒了两口,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