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翎冷笑“他是什么人,倒叫我来奉承他,曹家哥哥不知,你越与他作台,他越要站得高处抬头仰脖,眼里只见得天,不见得地。”
曹英笑“不过几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据也点头“正事要紧,他替明府前来,自要看明府的脸面。”
季长随沐浴更衣,看了郎中吃了熬得浓稠的米粥,又吃了补药,略平缓了心绪。再者曹英陈据有意说好话,季长随见他们谄媚,面上不以为然,心中倒似找补了回来。
曹英又与他对了说词,道“长随,我们生怕船户欺人,谎称你是我阿兄心腹。”
季长随活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我家郎君何时有这般的阿弟。”
曹英赔着笑脸,道“哪敢高攀明府,不过一个托词,诳骗了船户,令他不敢小瞧。”
季长随神色勉强,再看曹英的脸,更添嫌弃,郎君如玉之人,哪来得这种市侩粗俗的阿弟。嘱咐道“曹家郎君切莫失仪,损我郎君颜面。”
曹英忙道“托赖长随指点。”
季长随这才勉为其难点头,曹英暗舒口气,他是疏阔之人,对季长随的装腔作势并不挂心置气,与陈据、施翎吃酒耍乐便抛置脑后。
陈据忧心季长随坏事,道“他趾高气扬,打眼便知与我们不是同道之人。船户每日不知与多少南北生熟行商交道,眼睛毒辣,被瞧出端倪怕要坏事。”
施翎道“陈家哥哥宽心,事到临头,担心无用,成便成,不成便不成。”
谁知,季长随竟是奇兵。
码头停靠着船只,装卸着百样的货物,油米粮盐、鱼果干鲜、驴马牛羊、木料丝帛,挤着扛货的脚力一身的臭汗,又有在岸边支了行炉做吃食的渔户,各种气味混杂,直冲人鼻腔,烈阳一烤,更添几分馊味。
季长随来了码头后,见满地的秽物,简直无从下脚,自己拿帕掩了鼻,又塞给曹英一把圆扇遮光挡阳。
曹英捏着手里小巧的圆扇道“我五大三粗,拿个扇子,惹人发笑。”
季长随一翻白眼“郎君尊贵体面,路遇知交闲谈,莫非任由日头曝晒再者,扇子风雅,哪里惹人发笑”丢眼见一边好奇张望的施翎,又翻出一把扇子递给他。
施翎接了扇子摸不着脑袋,道“我又不是富贵郎君。”
季长随道“你行止粗鲁,面如敷粉也不像个贵人。天热得紧,托都头为我打扇。”
施翎瞪眼,季长随得意扬脸,曹英见他二人这当口竟是要吵嘴,连忙上前道“长随体虚,禁不得晒,你与他扇扇风。”又捅施翎腰眼,细声道,“马上便要见船户,阿翎忍气担当则个。”
施翎不服道“我虽出身低微,也知晓一二,家中郎君莫非不如心腹体面”他往后退一步,扇风倒是在扇风,却是为曹英扇的。
季长随驳不了他,气哼哼罢手。
船户远远见了他们,前几日他只疑心曹英出身不同寻常,见了季长随信了个十成十,这等作派,怕是来头不行。
季长随拿腔拿调、目中无人,对着船只百般挑剔,又对船户道“我家二郎粗心,你们别看他脸嫩,便拿言语欺哄着他。”
船户笑道“再不敢欺瞒的。”他是走南闯北之人,闲谈间说起禹京风貌。
季长随微微一笑,似有轻视之意。
船户一来有心将他们底细摸个清楚,二来心有不服,便问“长随似是不以为然”
季长随语气谦卑“我不过下人奴仆,至多随着郎君念书出游,哪里说得上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