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子在旁哭得更伤心了,拉着鸨母的手道“阿娘,侯郎负心,还要这般辱我。”
管事道“花娘子,侯郎中一夜未归,你们休在这里胡闹。”
妓子不肯,泣道“管事容奴在这等侯郎中。”
管事顿时拉了脸,道“花娘子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界,便在这里混闹,侯郎中莫非姓牛你们要嫖资,为何不去侯家医铺我看你们不像来寻姓侯的,却是寻姓牛的快快家转,惹我翻了脸皮,定将你们扭送到衙门问罪。”
原来鸨母与妓子确实想借着机会搭上牛二郎,牛二郎君怜香惜玉,生冷不忌,若得运道攀附上,岂不是天大的造化不想,牛家的管事好利的眼睛,竟一眼看穿了她们的打算。
牛家家大势大,鸨母与妓子不敢十分歪缠,伤心地搭了小轿回了花街小院,却另使了小厮去侯家医铺要酒钱。
牛家管事深觉自己被鬼拉了脚,一日间竟是这些没脸皮的,刚走了鸨母妓子,侯家娘子上门要说法。
管事怒道“侯家娘子好生没道理,你家侯郎中莫不是没长脚他寻花问柳,也不知抢了谁的相好讨顿毒打,你反倒问起我牛家来。家主大度,还不曾问他何故领着牛家诊金,却不行诊脉开方诸事。”
侯家娘子道“大儿道是巡街都头打的他。”
管事气笑了“那你自去寻沈都头一个一个不识这宅院是哪家名姓不成”
侯家娘子自知理亏,讨了饶又道“却不是将事赖与牛家,只是来问牛家可知我家大儿如何与巡街都头起了冲突”
这时,那日的护院笑道“侯郎中色胆包天,念着别家的娘子,可不要赚一顿打”
侯家娘子听了两眼冒火气喘如牛,回去告知了侯老郎中,道“果然不差,是巡街的都头动的手,他家娘子不检点,倒把气出在大儿身上。”
侯老郎中亦是大怒,要沈拓吃官司。
仍在佳节,衙门紧闭,值班的差役笑道“老郎中,别是弄错了,沈都头昨日便去了宜州,如何能捉弄你家大儿”
侯老郎中瞪着眼,骂道“你们网结网,互相打的掩护。都道县令青天,定能与我公道。”
差役不阴不阳道“又不是我混说,你去临水街打听去,一街的人都见着他们全家去宜州看灯。”
侯老郎中半信半疑,真个去街上打听,果然都说出了城,连问几家几户都是如此,却又惊动了曹家。曹二带着伙计凶神恶煞奔出来,见他已过半百,不好动手,恶声恶气道“侯郎中妓馆常客,为了争粉头,斗得秃毛眼青,这等糟烂事别赖我家大郎头上。再胡言乱语,吃我拳头的厉害。”
回到家中,妓子使人来要酒钱,牛家又遣人送回了侯郎中的铺盖,不欲再奉养他在家中看诊。侯郎中又昏昏惨惨有如油灯将尽,老妻怒骂不休,儿媳啼哭不止,孙儿哭闹不歇。
侯老郎中呆立在医铺前,抬眼望天,万里无云,再看长街,行人川织,不知怎么更丧气灰心起来。
要去何处寻那说法公道
沈拓何栖等人却是一路悠闲。
今岁春早,千枝万条都透了一点点的绿意出来,几株早桃甚至蹦了几个花苞。何栖勾了车帘,远处青山隐隐,官道没入老林之中,隐见茶寮高挑着酒旗。不知是哪路的商户,赶着几只驮货的毛驴,许是走惯的,也不看路也不吆喝,自顾自抱了驴鞭微合着眼似是嗑睡。
又有铺兵揣了公文匆忙赶路,早春犹寒,却是出了一鼻尖的汗。沈拓虽不相识,同为差役,招呼了一声,那铺兵回礼,问他们讨了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