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计慢慢挨过来,又看何秀才,见他欣慰,不敢说不要衣衫之语,不甘不愿地试了试。结果,齐氏不知沈计身量拔高,衣摆短了一截,腰身又肥大,倒似细竹竿套个口袋,很是滑稽。
沈计烧着脸,跟剥什么似得飞快地剥了衣裳,道“嫂嫂只让人送回去,怕不是与我做的。”
何秀才微喝道“胡说,再不合身也是心意,如何能将礼退去打脸,改了短衣或收在箱中便是。”
说得沈计眼中含泪垂首不语,片刻后才道“阿公息怒,沈计知错。”
何栖两眼跟着一酸,忙笑道“小郎再试试嫂嫂做得新衣可好”
沈计这才回转过来,何栖手艺自是比不得齐氏,做得却是合身,又配新鞋、书袋。
沈计笑开颜“多谢嫂嫂,累嫂嫂费了好些心思。”
“也只你才夸嫂嫂的女红。”何栖让他脱下重又叠好,交给他道,“小郎收着,春年再穿。”
沈计谢过后抱了衣衫回屋,放在枕边,摸了摸,眼望眼盼了除夕元旦。
何栖对何秀才道“阿爹好好的高声,小郎眼见掉了眼泪。”
何秀才却道“我这些时日看大郎兄弟,齐氏虽不堪,到底是他们生母,血脉天性难以割舍,大郎虽有怨怼,却疏阔豁达,小郎心思细腻,自艾情伤,有失君子气量。”
何栖道“人心几窍,不好分说,小郎虽多思行动却没偏差,阿爹未免苛责。”
何秀才道“小郎读书人,君子立身,诚孝为首。”
何栖不欲反驳,戏道“莫非百种品行,余者低劣不堪,只拣了这两样做好,便是君子了”
说得何秀才摇头轻笑,道“阿圆又自强辩。”
因这节,何栖把沈拓的衣衫收在箱中一时倒忘了,沈拓连看都不看,反问“她尽做不合时宜的事,可有说不中听的话”
何栖见他不愿穿,也只收在了箱底,回道“她又不是亲来,不中听的话哪会过别人的嘴说出来的”
沈拓还嫌不够似得,合上箱盖,笑道“既如此,别个坏了过节的兴头。”
何栖笑依了,就此揭过再不提及,那两件衣衫也只陈在箱底,空染樟香,鲜艳不再。
除夕当日,举家起个大早,便连施翎这等贪觉的,也是边打着哈欠边挣扎着起身,等捧着海碗吃了米粥并几个炊饼,这才精神起来。
何栖掩嘴笑,道“今日再不让你们闲的,阿翎与小郎去挂桃符,贴钟魁。大郎帮忙搬了炉子出来架了油锅,将肉剁了臊子。”
阿娣早洗净了肉,连同姜蒜并一食案端了出来。沈拓操刀,拭了下刀刃,嫌弃不够锋利,又嫌桌案不稳。
何栖道“只你事多,不过剁肉,但倒挑这些许刺来。”
沈拓辩解道“阿圆知行家里手,头等重要的便是行头,哪里将就。”
何栖睨他一眼“胡吹得法螺。”
沈拓笑“娘子只管吩咐,你是要精肉的臊子,还是肥肉的臊子包管精的不见半点肥的,肥的不见半丝精的。”
何栖嫌弃他事多,捉弄道“那你精、肥各剁了,休让我找了差错来。”
阿娣在旁边眨眼,她虽怕沈拓,还是忍不住缩了脖子,疑惑张口“娘子,炸丸子雪花肉最好,精的也好,肥肉剁了臊子使什么”
何栖撇嘴笑道“你家郎主使力只使嘴,多分派事与他。事后将精、肥臊子一拌也是一般道理。”
沈拓磨好刀,听了摇头“阿圆只拿我消遣。”
他说归说,剁起肉来确实又快又好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