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与施小娘子,施小娘子没有立即应下,只道“日久方见人心。”又说,“阿爹本就有心领他家来做事,与他一份活计,只不把话说明,暗地考量,实是可靠之人再定婚嫁之事。”
施娘子笑夸还是女儿周全。
只可叹施家再小心,也防不了有心的鬼。
施小娘子机敏,苟二更是个刁钻的,先前施老翁漏了话风,他肚里九曲十八弯的心肠,听其音知其意。
到了施家,施家只许他活计,婚配之事却不再提及。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猜踱开了莫非施家嫌我穷困,起了反悔之心世人自来择高不肯就低的,我一无手艺二无家业,哪能入他们的富贵眼。
等喝了一盏凉茶,一击掌着啊,却是我想差了。施家二老近半百才得一女,必然如珠似宝,百般疼爱。就算有心择我为婿,必定也要考察我一番,观我究竟是何等样人。我若是露出一丝痕迹,他们必定揭过此节,婚配之事,只当不曾有意。
到嘴的肥肉,哪有让它飞走之理
苟初想通此节,抹去额间冷汗。他见了施家富贵,哪肯拔脚出去对施家的小娘子志在必得。
苟初料准了施家行事,装着不知,只摆出谦逊勤快模样,对施家二老恭谨有加,对施家小娘子又作避嫌之态,日日随着施翁鞍前马后,忙进忙出。
他本就擅交道经营,有了施老提点照料,更是如鱼得水。
苟初也是人物,他在施家眼皮子底下行事,竟是不露半点马脚。
施小娘子尚有几分犹疑,施老与施娘子已是百般愿意,拿话劝女儿,还道苟二郎有德行,算得正人君子。倒是你小人之心,枉自猜疑了。
施小娘子叹气,道我观他行事,实是太周到了些。我日常闲了无事,看花看树看鸟,看桌椅案几,总有不尽之处。物是如此,想来人也如此,有些缺憾不足才是正理。
施娘子笑道别家只嫌不好,你倒嫌人太好。
施小娘子叹许真是女儿杞人忧天。
她一点头,施老施娘子老怀大慰,只当为女儿择得佳婿。苟初暗地也是长出口气,长年累月装模作样,实是身心俱疲。
苟初娶了施小娘子,先时夫妻也颇为恩爱。只是,中山之狼,岂有不露尾巴獠牙的。
苟初做了施家女婿,施老岁老,大感力不从心,将家中产业尽数交托给苟初打理,自己与老妻过起了养花逗鸟的富家翁日子。
苟初初时还绷着性子,一点点蚕食,到了后头开始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将施家产业占为己有。
施小娘子惊觉质问。
苟初笑道娘子多虑,不过左手过右手,都是自家的口袋,又有何区别
施小娘子激怒之下,晕厥过去,醒后见苟初守在身边作深情款款之态,苦笑阿娘阿爹甫见你便有心择你为婿,只我生怕你心中藏奸,不肯轻易应下,要二老暗地看你品行。
苟初志得意满这些我一早便知,娘子的谋算却是落了空。
施家家产尽数易主,施老翁怒极去世,不多时施娘子随夫西归,临死前只拉了施小娘子的手,颠来倒去道阿娘误你,阿娘误你,狼子狼子
施小娘子送别父母,避入佛堂,成日吃斋念佛,便如枯木死灰一般。
施小娘子与苟初育有二子一女,老大自小与外翁家亲厚,不屑父亲行事作派,又心疼母亲,与家中疏离,苟初直骂此子不孝。老二倒是与父亲相亲,反疏远母亲,苟初又不喜,骂他冷血凉薄。
他不喜二子,待长孙却是极好。夸他聪敏机智,行事大方,又知冷热待人亲厚,抱在怀里放在膝上悉心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