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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3)
    日渐西沉,晚霞满天,何家父女苦留不住卢继在家用饭,何栖便将一只风鸭用绳子拎了递与卢继。

    “这是家中自做的,阿叔让婶婶用绍酒蒸了吃。”何栖见卢继要推辞,笑,“阿叔再客气就见外了。”

    卢继只得接了,笑道“我怕拿了家去,惹你婶婶一通打。”

    “你啊你啊。”何老秀才拿手指点头他,摇头直笑,将卢继送出门去。

    卢继想了想道“小娘子的亲事,要是何公不得主意,卢某寻个机会何公亲见沈大郎一面如何”

    “你且家去,我心中有数。”何老秀才点头,“容我几日,成与不成,我都使人与你说明白。”

    卢继听他语气,估摸着有几分意思,也不好催得太过,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何老秀才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街口,这才回转身关了院门,何栖在院内忙前忙后的收拾桌案碗筷。

    “你忙了一天,坐下歇歇,那些桌碗先放在一边,不用理会。”

    何栖道“阿爹你知道我,见不得脏乱,也没什么要归置整理的,片刻的功夫便好。”拉了旁边的竹椅,“阿爹吃多酒,不要站着,仔细头晕。”

    何老秀才心中不知怎么,只觉难受。

    十多年了,当年那个懵懂的小丫头学着旁人卖身葬父,也不管己身将落何处,现下又为他这个养父耽误了终身大事,来此人世一遭,尽受苦楚。

    他为她取名阿圆,却是人不得团圆,事不得圆满。

    何栖何栖,何枝可栖是他误了她啊。

    “阿爹”何栖轻唤一声。

    何秀才握住她的手,伤怀道“阿圆,是阿爹误了你啊。如今你的亲事,不上不下,哪个女儿家带父出嫁的这些说亲的,只这沈大郎最为靠谱,也只是粗汉莽夫,行的差役之事,名声不佳。你本可配个清贵的读书人,哪怕做不得官,或应募或举荐在府衙中做个押司笔吏,到底是正经的差使。”

    “阿爹好好的怎么又伤感起来”何栖歪了歪头,一副小女儿的情态,“若不是阿爹,阿圆怕是死生不知,鸦反哺,羊跪乳,我若是置阿爹不理,岂不是禽兽不如”

    “胡说。”何老秀斥责,“阿爹这一生,一事无成,一无所得。寒窗几十载,于功名无望;结缡十多载,子女无服而殇,妻兰摧玉折;为人之子,不曾显亲扬名,聊报寸晖。惟在不惑之年一时意气收你为女,敏慧秀美,纯孝体贴。倘你阿娘在世,必爱你入骨,她是讲究之人,懂得香事茶事之雅,也通内宅后院俗事。偏偏你只有我这么一个不通庶务的老父,也没个长辈教导指点这些女子安身立命的琐事。”

    “阿爹说的什么话,阿爹抚养我成人,其间不知多少艰辛,所费心思不知凡几。”何栖声气微哽。

    一场车祸到了这个年代不明真实待考的古时,成了一个三四岁的逃荒女童。大灾之年,人心惶惶,不过几日,这具身体的生身父亲一命呜呼。她守着生父瘦骨嶙峋的尸身,毫不怀疑自己同样会活不下去。

    是真的无路可走,人生地不熟,又无亲戚投奔。虽说遭灾的是邻州,但源源不断衣衫褴褛的灾民刺激着桃溪民众的神经,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谁知本地会不会也有灾祸临头人人缩紧衣食银钱以备不时之需,即便官府压制,城中米价急升,街上行人来去匆匆,早早闭门谢户,生怕流民闹事。

    她一个女童,也只有卖身一法。为奴为仆还是好的,就怕落入不堪之处。

    可她不想死,她刚经历过了一场死亡,不想再死一次。

    她想活,再难也想活下去。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日她茫然地跪在街头,呐呐地喊着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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