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个老奴才也老了,如今眼睛也花,腿脚更不灵便了;而如意等其他小太监早就长起来了,个个儿都能取代魏珠去了,可是他却还是愿意叫魏珠在身边儿呆着。
便是当年李玉,他都肯放了去养老;而这个魏珠,他却不愿意撒手啊。
殿内一时空了,只有香漏里静静飘逸的香烟,还有那西洋座钟滴答滴答的打点儿声从前他觉着吵,便是宫里都喜欢西洋钟,可是他却都叫工匠将那表芯儿给调了,不叫它时刻不停地滴答作响。
它一响,就是在提醒着人们,光阴它一点一滴地正在身边溜走。人啊,就跟着那滴答声,一点一点地变老了。
他曾经叫宫里所有的西洋钟都是静默的,拿它们当个“西洋更漏”来用。只准记时,却不准提醒。
可是这几年来,他却愿意听那闹腾的声音了。
他又命工匠,将那表芯儿都给调回来,就叫它们见天儿地在他耳边滴滴答答地作响。
他都七十多了,按说越是到了这个年岁,就该越是怕光阴走得快,怕大限到来的那一天吧
可是他啊,他就反其道而行之,他就反过来爱听那动静了。
他缓缓踱步,走到窗边,抬眼看那暗寂的夜空。
八月十五啊,竟然没有圆月啊,不能不说是一大憾事。
不过,他也明白是为何。
拜月之礼,该是后宫女人来行礼。那主持之人,自是后宫之主。
如今后宫之主早已不在,又有谁再来主持拜月之礼那太阴君便是出现,又有何用了去
况且啊便是中秋之夜,玉兔尚在,可是那月中桂树已凋。
没有了月桂,那月亮又如何能撑得起圆满来
他缓缓地苦笑一声,“都赖你,你走了,便什么都不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