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揽紧婉兮的肩这会子才越发惊觉,她的身子更枯瘦了不少。
皇帝不敢再说话,只是用力地点头,再点头。
婉兮轻轻一笑,“有爷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上天便是恩威难测,可只要有爷的这个点头,那我就敢相信,上天也拗不过爷去。”
皇帝牙关紧咬,却温暖地圈住婉兮,柔声道,“好,爷与你担保,咱们老儿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爷再不会叫小十七再有半点闪失去了。”
原本他们的老儿子,是石榴。在石榴离去之后,九儿为了小十七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是豁出命数去的,用了那么多的人参才叫这个孩子能平安降世。
小十七不仅仅是他们的老儿子,更是九儿的半条命啊。他便怎么都不容这个孩子再有失
否则,这孩子会将九儿的命,都给带走的。
皇帝眸光坚毅如电,“爷答应你,会亲自盯着小十七的治疗去。”
不管年底有多忙,也不管要有多少紧急战报要批阅,他都要亲自确保小十七安然无恙去。
其实就在这一日,他刚刚接到奏报,说创下带领土尔扈特部东归壮举的大汗渥巴锡也与世长辞了。
这个人世啊,不管你曾经创立下何等的基业,赢得过多少的威名,可是在天寿面前,却什么都是一视同仁。到了年岁,总得有离去的那一天。
或早或晚,每一个人,都要走上那条路去。
可他终究还是希望先走的那个人是他自己。终究他的年岁是先到的啊。
年尾的这几天,皇帝尤其忙碌,可是他还是每日都亲自过问小十七的医案。
魏珠也得了知会,只要是小十七那边送来的消息,不管他是在召见大臣,还是在批阅奏折,都准进内通禀,不得耽搁。
在这样的心焦与期待之中,随着旧一年的最后一丁一点地离去,那痘症的戾气也终于从小十七的身子里,一丁一点地抽离了。
太医的奏报,一日比一日更叫人看见了曙光去。
就带着这样否极泰来的期冀,乾隆三十九年走入历史,乾隆四十年来到人间。
这一年是羊年,是婉兮的本历年。今年婉兮周岁四十八岁,虚龄四十九岁了。
按着中国的传统,本历年也同样是个“坎儿年”,需要挂红来避灾。
故此大年初一刚交子时,婉兮的宫里就已经红彤彤一片了。
不过也好在是过年啊,过年原本宫里就是如此喜庆盈盈的。
更何况这个大年初一,的确是传来了喜讯小十七的病,终于全都大好了便在大年初一这一日,所有太医都可止退了
这才是对婉兮来说最大、最珍贵的欢喜,她竟一时充满了劲儿,索性起身下了地,按着自己宫里多年一向的传统,要亲自带着宫里人一起包饺子、做饽饽。
玉蝉他们自是也乐呀,早早就将面案都摆好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女子、太监们又都凑在一起,人人都伸手忙活。不知道是谁先扬起了面粉来,在那漫天的朦胧里,婉兮便瞧见了二妞,仿佛她又在跟毛团儿互相掐着嘴架
还有陆姐姐,陆姐姐也一挑门帘,走进门来,抬眸含笑望着她道,“瞧你,都是当皇贵妃的人了,还这么带着他们这么闹。待会子六宫都来请安,看你可怎么顾全威仪去。”
婉兮笑,许是面粉进了一眼睛,不好直接举袖去擦,她便赶紧垂下头去。
玉蝉虽说带着大家一起闹呢,可是她却终究都是为了哄着主子开心。她的眼便没离开过婉兮去,这一瞧见婉兮的神色,心下便是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