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祭文中都要将储君人选写入,请上天裁决之意。倘若这个储君是上天所允准的,便请上天护佑他顺利继位;倘若上天认为储君不可立,则可借天意令其早死,将储位空出来,另寻更合适的人选。
可是立储之事,到了大清朝,在雍正爷这儿发生了个拐弯儿雍正爷创立了秘密立储的制度。
这便不能再公开为立储而行大典,不便公开祭天。
皇帝身为雍正爷的继承人,这个规矩自然不能违背;可是他又何尝愿意委屈了小十五去这便该祭天还是祭天,选在冬至这个最重要的祭天之节,将册立颙琰的心意,禀告上天。
同时,也用这样的法子,完美瞒住了皇太后去。
虽说皇太后与小十五的祖孙之情甚笃,只是皇太后终究是守旧的满洲老太太,对婉兮母子的情分始终都卡在满汉之分上。皇太后甚至不是不喜欢婉兮,只是不能接受婉兮走上皇后之位去;那么便也没人敢轻易确定,老太太会不会因为颙琰是大清第一个有一半汉人血统的储君,而千方百计拦着。
从皇太后在皇帝年过六旬之时,还那么卖力地抬举顺嫔,非要给皇帝再立一个满洲的名门闺秀不可的坚决上来看,皇太后未免没有再造一个纯正满蒙血统的继承人的心思。
故此皇帝不能冒这个险,索性先将老太太瞒住。总归是先帝雍正爷创立的秘密立储制度,那么“秘密”二字便是对天下任何人都可适用的。老太太便是要责怪,怕也不便去责怪先帝了。
待得小十五从皇陵归来,皇帝单独将小十五叫到了眼前来。
小十五以为皇帝是要问他谒陵的经过,这便跪倒在地,恭谨回奏。
却不料,皇帝只是含笑摆了摆手,“别急。”
皇帝咳嗽一声,只见小太监如意端了个托盘上前,跪在颙琰面前。
颙琰有些迷惑,挑眸望向皇帝。
皇帝含笑点头,“打开看看。”
托盘上有一个小玉碗,形制叫颙琰看着有些眼熟他自己也有一个,由额涅收着呢,只在每年他生辰才拿出来给他看看。
再掀开玉碗上的盖儿,只见里头竟是一粒荔枝
荔枝本是稀罕物,更何况是在这大冬天里见着新鲜的呢
皇帝便笑,“吃吧。”
颙琰哪里敢自己吃,忙问,“儿臣请皇阿玛恩典,儿臣想将这荔枝先奉与皇玛母。若是皇玛母处,皇阿玛已经呈进,那儿臣想进与额涅若是额涅处也有了,那儿臣便要奉与庆贵妃额娘”
皇帝却摇头,“她们都没有。这大冬天的,还能新鲜存下来的荔枝,就这么一粒。”
皇帝笑容微微收敛,眸光却是加深,“你有孝心,皇阿玛很是欣慰。可是这粒荔枝只有一颗,是阿玛赏给你的。你谁也不要给,只自己吃吧。”
颙琰又是一愣。
既然冬日里唯有一颗的荔枝,皇阿玛为何独独赐给他,却不准他呈进给额涅她们去
一愣之后,颙琰又是何等聪明,心下已是猛然惊跳。
皇帝瞧出儿子眼睛中的神色,便笑了,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吃吧。吃完了,安安心心地去给你额涅她们请安。”
颙琰垂首再看向那颗荔枝,眼睛已然模糊。
父子之间这并不明言的心意,却已是心有灵犀。
看着儿子那般郑重地吃下那颗荔枝,皇帝笑了,眯起眼来,仿佛又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雍正元年,彼时的他还是皇子弘历。那一年的祈谷大典之后,先帝雍正爷将他单独召到养心殿,也是叫苏培盛端上一个这样的朱漆托盘,盘子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