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被两个女子抱着,一个在地下跪着哭,她的右手终于松了下来。
掌心里握着的剪刀,握了这么半晌,又经历过之前跟果新的撕搏,都竟然还没焐热,硌在掌心里依旧冰凉凉的。
就像是,皇上和皇太后那娘儿俩永远焐不热的心
越想越恨,越想越是绝望,她索性猛地举起右手的剪刀,照着自己已经散下来的发辫咔嚓就铰了下去
“你们不让我好,那你们就也别想得好儿了你们不是冤枉我要咒死你们么好,好,我便从现在起就给你们服丧守孝你们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满人极其重视头发,老话儿有满人“修头不修脚”之说。
虽说满人男子前额和两鬓的头发剃去,这也不是说满人男子不重视头发,而是满人按着自古以来关外民族的“髡发”传统沿袭而来;除了前额与两鬓的剃发之外,满人男子对发辫极为重视。
满人女子就更是如此,不缠足,却将更多的讲究和心力都放在了头发上。
故此满人的丧仪,除了体现在服制之上之外,还要在头上有明显的体现。
除了正常的脱掉发簪、耳钳等首饰之外,还有最具有代表性的“拆发撂辫”的习俗。
丧家,按制服丧守孝的晚辈,除了同样都是百日内起居不释白之外,男女都要截掉发辫,表示此为最高级别的守孝。
满人之家对已经出嫁的女儿,守孝的制度要轻一些。因为已经嫁做人妇的,便已经是婆家的儿媳妇,最重的孝都是穿给婆家,那给娘家的孝倒可轻一层了。
故此对于那拉氏这样早已嫁做人妇的媳妇来说,她截掉发辫这样最高级别的孝,在这世上只能是给三个人夫君、公爹、婆母。
先帝雍正爷是早已作古,如今活着的就只有皇帝和皇太后这娘儿俩了。
那拉氏身为中宫皇后,又是嫡妻正室,她这样截去发辫,便已是为皇帝和皇太后守孝了
那便已经不需怀疑,她就是在咒皇帝和皇太后两个死
出家是“剃度”,对法器和仪式都有严格的规定,自己剃都不行,得由寺院住持等高僧来执行,才能被认可,得到合法的度牒和身份。不可能是用剪子乱铰一气,更不可能是薅头发哈“出家说”站不住脚,更是不了解满人习俗啦。
三个女子合力竟然还是顾此失彼,当三人看见那拉氏已经截掉的发辫,三人都如遭雷劈
好一会儿,三人才都绝望地尖叫出来,“主子主子怎能这般,怎能这般啊”
薅头发还好说,大不了叫人说这媳妇撒泼耍疯;可是这般堂而皇之截掉发辫,这便是明明白白的为夫、为公婆守孝去了
倘若叫皇上知道了主子就完了,她们三个也都跟着完了啊
三人尖叫着在那拉氏身畔哭成一团,又手忙脚乱成一团。
那拉氏反倒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了退路,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德格和果新上前来,摁住她的肩膀,都颤抖着嗓子尖叫,“主子快坐下趁着还没外人知道,奴才替主子将这发辫重新用头绳好歹给绑回去要不,要不就用剪子将发梢给打碎,看不出齐齐铰过去,这便也还能瞒过人眼去”
“我为什么要那样”那拉氏伸手推、伸脚踹,将三个女子都给挡到一边儿,冷冷看着她们,“我既然做了,我就不怕叫他们知道我就是要他们明白,他们不想叫我好,我也一样不叫他们好”
她好痛快啊,哈哈,当她一剪子咔嚓截断发辫,立志要为那两个人守孝的时候儿,她的心下真是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