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主子因位列贵妃,仅在皇后之下,又尤其是因为诞育了极为酷似皇上的十五阿哥这便难免成了人家心头的刺去。
他听完,只抬头静静问那传话的人,“小高可曾告诉你了,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
那传话人也只是摇头,“高公公也没细说,只说是宫里这话儿已经甚嚣尘上,还请毛爷您早加提防。”
他回去,披着两肩夜色,踏破月色零落。
他便隐约明白,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儿,必定是早就得了信儿去。
他心下也似烦乱,立在田垄头儿上,高高仰起头,看那漫天零落的星光。
若只是他自己和她,那倒好办,大不了不顾一切逃走就是。这天下这样大,怎么着都能有一口活命的饭去。
可是他明白,他们两个牵扯到的,是令主子。若他们两个在这个节骨眼儿跑了,那令主子必定受到牵连。
说到底还是他拖累了她去。
宫中女子满了年岁可以出宫回家,听凭婚配;可他是太监,没有年纪轻轻就随便儿卸了差事的道理。于是即便出宫,也只能是换个差事,从宫里挪到皇陵里来。
一个太监,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能散落民间去的。终究因为他们熟知大内秘辛,故此这一辈子便都没有“自由”二字。便是皇上,也不能随便就改了祖宗规矩,将他的身份给改了去,否则反倒会令内务府上下更加侧目了去。
所以她跟着他啊,说是世外桃源,便也依旧还是在这皇陵里,依旧还在内务府大臣的眼皮子底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儿,只要有人再提起他们两个来,他们当年曾经担心的噩梦,便还是会再度重来。
直到,将他们吞没了去。
他自己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条命不要了。可是他不能丢下她,他更不能连累了令主子和十五阿哥去啊
为今之计,在这无形的天罗地网里,能破掉那背后之人诡计的法子便也只剩下了一个。
夜色幽暗,月色零落,他在黑暗天地里闭上了眼。
他决定了,倘若宫里的消息传来的那日,他会自己先豁出性命去。
虽说舍不下他,可是他想,或许这对她也是一件好事、一种解脱吧。
若没有了他,她便再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尽管还能趁着三十岁的年纪,嫁人、生子,从此一辈子,人间烟火,天伦之乐去。
他定下了主意,这便脚步沉沉往回走。
这是皇陵,跟京师相聚是有几天的路程;可是这点子路程,又哪里有多远呢宫里的消息,几天之后便会传到皇陵这边来。到时候必定有内务府官员查问,整个皇陵村内外的陵户们怕也会对他们侧目相视。
这便还留给他的日子,就剩下这几天了。
他得在这几天里,将一切都安排好。
他这些年手里还攒下一笔银子,她得挪出来,都给她留下。就算给她添一笔嫁妆吧。
之后的几日,他杜绝了一切外务,只关起门来,镇日与她厮守着。
多少年都不曾出口的调皮话儿,他这回成筐地往外甩,倒叫她又是笑又是无奈,直点着他脑门儿道,“这是怎么了,怎仿佛越活越回去了,依旧还是当年那个贫嘴的模样儿”
他笑,点头承认。
这本就是他想要的啊,叫她记住与他最后的时光里只是笑,只是从前那些美好的回忆;没有眼泪,没有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