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翠鬟却并未惊慌失措。
唯有愧疚、黯然。
她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再逃避也总要面对。
她不是没有惊慌失措过,她在自己的脑海里、在噩梦里,早已经惊慌失措过太多回。而当现实当真在面前展开时,她反倒已是平静了。
她静静起身,静静在庆藻面前跪倒。
“奴才听凭八福晋发落八福晋若想骂几句才能痛快,奴才这便洗耳恭听;若八福晋想要打奴才出气,那八福晋只要不打在脸上,只要不让旁人看出来,那奴才也绝无半句怨言。”
翠鬟的冷静,也叫庆藻冷静下来。
庆藻垂首,指尖儿捻着手珠的穗子,“这么说,外头的那些传说倒并不都是虚的。你在我与八阿哥大婚之前,是当真就与八阿哥相识的。”
“八阿哥必定心下极看重你,才会将那红楼梦给你看。他有多金贵那本书,我心下十分清楚。”
翠鬟说不出话来,也只能使劲点头,承认下来。
庆藻便不由得苦笑,“你知道八阿哥与你的这一节,倒叫我想起那书里的哪一段儿了么想必你心下也想到了自是宝玉与黛玉偷偷儿一起看会真记的那一幕啊。”
庆藻苦涩地闭上眼睛,“这世间的痴情男子,唯有将最不能示人的禁讳之书,方与自己最为在意之人分享。八阿哥对你的模样儿,真真儿是与那宝玉对黛玉,是一模一样儿。”
翠鬟心下狠狠一颤,面上已是尽数都是苍白了下来。
庆藻攥紧了指头,竭力地笑,不想叫自己失态,“谁是那多愁多病的身,谁又是那倾国倾城的貌;又有谁,才有了那一品夫人的命我到这会子才推演明白,从大婚以来的种种,八阿哥为了你,当真担足了那多愁多病身去;翠鬟姑娘你娉婷貌美,言行品性倒有贵妃娘娘几分去,自当得起倾国倾城貌。”
“而我呢,好歹也因为婚配皇子,而为我本生额娘赢得了一品夫人的封诰去,那便当说的是我吧。”
庆藻抬眸望住翠鬟。
“呵,呵呵,那咱们三个,倒都算得上是适得其所,谁都不算太委屈了去,是不是”
同是女子,同是十六岁的年纪,谁都是这一生刚刚情窦初开。
便这样地遭遇在一处;而庆藻,更是因为坠马,而遇到那样大的失去
这一刻的翠鬟只觉惭愧,无颜再为自己分辩半分。
她唯有伏地,“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不知好歹,痴心妄想。”
庆藻用力吸吸鼻子,竭力地笑,“翠鬟,我想过要恨你。外头的那些传言全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而我坠马那天偏又那么巧,就是你第一个奔出来救我那便足以证明,我出事的时候儿,你就在左近窥视。”
“便因为这个,我都有太多的理由去相信了外头的那段传言便如传言所说,就是你,因为恨我嫁与八阿哥为福晋,断了你的梦想去,才叫你心生恨意,在我的坐骑上动了手脚”
翠鬟黯然紧紧闭住眼睛,“八福晋,奴才自认该死。只是若八福晋当真听信这些传言,奴才死不足惜,却会连累永寿宫里两位主子奴才不愿主子们被外人编排去。”
“八福晋只要了奴才一条狗命去,奴才愿听八福晋发落,生死皆无怨。”
庆藻也是黯然垂下泪来,“你竟想死你竟容我要你的命去”
翠鬟紧紧咬住嘴唇,也是落下泪来,“奴才这些日子,生与死,又有何区别”
庆藻听了也是一声哽咽,“我懂了。你是说,你与八阿哥本有情意,可是八阿哥与我成婚,你后来的日子里要眼睁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