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语声沉沉,缓缓坐直了身子,目光却从那拉氏面上,一点一点挪远了开去。
“扪心自问,我这当皇太后的,这些年遇见有谁不守宫规,便是实在不能宽纵了,却也最也不过是将宫门给锁起来,暂时禁足罢了。我啊,都没有说叫谁来当着我的面儿罚跪啊。”
那拉氏也是微微一怔。
皇太后这是什么意思那和贵人不过是个回部的女子,又不是满蒙世家的格格啊
皇太后此时的态度,仿佛与从前,有些不一样儿了啊。
皇太后将目光调回来,带着一丝怒其不争,望住那拉氏,“皇后,我倒想问问,你是如何看待这后宫里的嫔妃的在你心里,你是正宫,她们是妾室;你是主子,她们是奴才,是不是所以你惩罚起她们来,才没有半点的犹豫。所以自己宫里的贵人,才能说罚跪就罚跪,而且一罚就是六个月,完全不与皇帝和我打一声招呼,是也不是”
那拉氏微微眯眼,抬眸迎上皇太后。
原本就是如此,难道她做的,哪儿错了么
那拉氏虽然忍住了,没说话,可是皇太后看着那拉氏的神情,便也明白那拉氏那强压下的是什么意思去。
皇太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可是这后宫里任何一个主位,都不仅仅是皇帝的侧室,也更是我大清皇室的内廷主位她们的脸面,同样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脸面,就是我大清皇家的体面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你叫她们当着奴才的面儿被罚跪那跪下的便不止是她们自己,更有我皇家的体面啊”
“你这当皇后主子的,若她们有错,你不是不可以按着宫规惩戒她们。可是你总要分清楚什么该罚,又该怎么罚才是便是罚跪,有没有连着罚一个贵人跪整整六个月去的这便不是中宫威仪,这简直是滥使私刑”
“况且,我方才也听出来了,和贵人本身又有何错去便是不敬佛、不拈香,有违我皇家尊礼崇佛的祖宗规矩去,你却只需耳提面命就是,何苦要罚跪,更怎能一罚就是六个月”
皇太后忍不住地迭声叹息,“皇后啊,我佛慈悲,你用这样的方式来强迫和贵人礼佛,我倒要问你,这难道是佛祖在上愿意看见的么”
那拉氏大口大口地喘息。虽然嘴上没有与皇太后顶撞,可是那眼底的坚硬,却是掩饰不住的又或者,她自己根本就没想掩饰,她压根儿是想叫皇太后看见她心底的不愿认同。
皇帝远远瞟着,目光又凉又淡。
就仿佛,眼前不是自己的母亲在与媳妇儿拌嘴,身为当儿子的,非但没有半点儿紧张,更没有半点儿夹在当间儿的为难。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乐得作壁上观、一甩袖子两袖清风的乐滋滋儿。
只是,这会子皇太后的话说完了,老太太的目光又挑起来,朝他飘过来了。他才不得不收起了那份儿高高挂起,轻轻咳嗽了一声儿,适时发言。
“皇后,朕就问你一句话你是朕的皇后,那你这双眼睛到底有没有看见无论是宫里,还是这园子里,从历代先帝到朕,供奉在各种佛城、佛堂里的,这世上但凡有名号的神祗这诸天神佛,不同宗派、不同法门儿的,列祖列宗和朕,给少供了哪个去”
“无论是咱们满人从前在关外的传统信奉,朕给特地建了堂子祭祀;便是佛家、道家,哪个宗派的,朕给落下了”
那拉氏一梗,倒也是说不出话来。
皇帝说得没错,除了堂子、宫里和园子里每个宫里都在东暖阁搭建的小佛堂,再到园子里的道家瑞应宫连关老爷、兔儿爷都供的,当真是无所不包。
皇帝细细打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