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静静听着,唇角还噙着一抹极淡极淡的笑。
就仿佛那拉氏这时说的这番话,他早已没有半个字意外的;而且他心下,也早知如何应对。
皇帝耐心听那拉氏抱怨完,这才不慌不忙抬起眸子来,静静望住那拉氏。
“皇后说得有理,天地一家春的后殿,就是相当于后宫中宫。故此,朕就是觉着,这园子里除了皇额娘的寝宫长春仙馆之外,便哪儿都没有那儿好。”
“朕既然要为令贵妃挪一处居住,便自然第一处就想到了那儿去。”
那拉氏听得直咬牙,这便嗤然冷笑一声,“可是即便如此,天地一家春里又不是没有旁的屋子了,皇上尽可以指一处偏殿给令贵妃住就是了。怎么都没有叫嫔御居中宫的道理”
“哦朕瞧着,皇后仿佛是不愿意挪过去与皇额娘同住,还想继续留在天地一家春喽”皇帝长眸倏然扬起,凝注那拉氏。
那拉氏不肯退让,“我倒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中宫就是中宫,便是皇后暂且别宫而居,也没有叫妾室入主的规矩宁愿叫那屋子空着也就是了”
皇帝眯起眼来,微微想了想,却反倒笑了。
“不如这样儿,朕便依皇后心愿,就不必挪动了。总归这会子纯贵妃病重,和嘉又厘降出宫了,纯贵妃身边儿也没个人照料还是留皇后在天地一家春里,就近照顾着纯贵妃好了。”
那拉氏果然面色骤然一变。
肝病又岂同旁的病去昨儿才跟婉兮在皇太后面前议论完肝病是否会过给人去的事儿,如今若要她每日里都在纯贵妃身边儿照料着不成
皇帝却不肯松口,依旧含笑盯着那拉氏的眼睛,“皇后是中宫,这会子照料嫔御,倒是你中宫应尽之责。”
那拉氏心下一虚,下意识向后退开两步,避开皇帝的凝视。
“皇上说的自然有理。只是纯贵妃的身子需要照料,可是皇太后难道不需伺候了么妾身倒担心,若是镇日照料纯贵妃,若皇太后回圆明园来,妾身倒抽不出身儿来伺候皇额娘了。”
皇帝便笑了,无声,却笑意浓重。
“皇后孝心可嘉,朕自然不该拦着。那就算了,皇后还是安安心心挪进长春仙馆里的皇后下屋处居住吧。朕另外派人照料纯贵妃。”
皇帝说着眸光轻转,望向婉兮,“和嘉厘降那日,临行时与朕拜别,曾含泪请求朕叫令贵妃前去照料纯贵妃朕与和嘉父女情深,自然舍不得不答应她。
“故此还是叫令贵妃搬进来照料纯贵妃吧。皇后那后殿,本与纯贵妃寝宫最近,最是方便。朕这便定了令贵妃挪住天地一家春后殿。”
皇帝说着含笑走到婉兮面前,眸光凝视着她,轻轻点头,“什么都不要想,也什么都不必管,自管搬进来住着。安安心心地,住着。”
婉兮心下轰然地震动,抬眸望住皇帝,心下如春江水解,潮头拍岸。
这些年来,多少事,他曾经与她说过的多少话,这会子便都汇聚在了一起,随着那潮头轰然而来,无法阻挡。
曾经盛京的大清门那是大清历史上第一座大清门,是比京里此时这座由“大明门”更改而来的大清门,更为纯粹的大清门;如今的中宫,虽是园子里,却叫皇上一年中燕居日子比宫里更长的夏宫里的后宫正宫
只是这一刻还当着那拉氏的面儿,婉兮不想叫她瞧出来,这便连忙垂下头去,轻轻含笑。
虽是刚失去小鹿儿,虽是时隔刚刚这几日便又回到园子来,难免睹物思人、独自伤情;可是有皇上对她这样的心那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