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深深吸口气,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欣欣向荣,心下便也平稳下来不少。
“不妨事。叫那些孩子们穿着去吧。小鹿儿虽然不在了,可是他的衣裳却还活着。那些孩子便不是我生的,却也都是同样活泼可爱的小生命。这样想着,便也仿佛觉着,小鹿儿他,并没有走远。”
玉蕤使劲儿低下头去,只叫自己的泪水落在地毡上,不敢叫婉兮瞧见。
婉兮轻垂眼帘,“便是皇子的衣裳,叫妇差们的孩子去穿用,也不必叫她们心下忐忑。告诉她们,便是皇子的本生额娘,我从前也同样是内管领下的丫头,与她们的出身没什么不同。”
“我孩子的衣裳,蒙她们不弃,肯时常上身儿穿着,便已是叫我高兴了。”
玉蕤心下也是微微一肃,“可不,我自己虽说不是内管领下的,可也何尝不是内府包衣的出身没的因为自己晋位,就非要抹平了过去去。”
婉兮含笑点头,“可以被旁人看不起,可是人却不可以自己看不起自己。”
玉蕤欠身儿答应,“好,那我这就去安排。针线上的妇人们,必定都高兴坏了。只是怕不够分,我便出个题目叫她们赛一赛,就叫她们都以鹿为名目,绣出花样儿来当补丁;谁绣的好,就给谁。”
此时婉兮为贵妃,贵妃位下的做活计妇人就有七十七名;玉蕤这常在的位分下,还有做活计的妇人二十名呢,加在一起这就上百号人了。故此就算小鹿儿留下的衣裳不少,可是却也当真不够这些妇人分的。
婉兮这便也点了点头,“你的主意好,便这样办吧。”
安顿完了这些衣裳,婉兮心下反倒松快下来些不少。
原本收拾这些东西,都是一件叫人更加伤心的事儿;可是想着能将离去的孩子的物件儿,依旧在这世上活泼泼地存在着,那“死亡”与“离去”所留下的悲伤,便也减轻了下去。
更得感谢这窗外的春意如许。
或许小鹿儿这孩子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便是离去,都是在这样的阳春三月。叫她凭窗看出去,满眼生机、处处鲜活,而并非凋零与萧瑟,故此那心底的灰暗便也无法沉落压实,反倒被这春风春意给吹散了去。
她最后还是决定,将留下的那些块带着小鹿儿印迹的布头儿,全都烧化成灰,埋在了正在复苏的海棠树下。
若此,便是每年三月春来,海棠睡醒的那时,便也仿佛小鹿儿重归永寿宫,重归她眼前。就守在这玻璃窗外,陪着她,永永远远。
皇上说过,五福堂窗外的那棵玉兰是他;那么永寿宫窗外的海棠,从前是她自己,这会子便改成是她的长子吧。
她亲自挥动花锄,埋好了布灰,再抬起头来时,面上已是重又堆满了久违的红晕。
春回大地,人心也总有复苏之时。
皇帝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儿的婉兮。
皇帝也不由得微微挑眉。
她一向是外表柔弱,内心却是坚韧的,他早就知道,这二十年来一直都知道;可是他还是没想到她能这样快就调整好了自己。
他还担心她是伤心得傻了,这便上前捉住她,上下左右仔细打量。
婉兮心下明白皇上的心意,这便也故意淘气装傻,愣愣盯住皇帝,傻傻问,“这位大爷,你是谁呀为何捉住奴家不放”
皇帝这才知道她没事儿了,这便长长松了一口气,轻轻放开了她。
另只手已是抬起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崩儿,“乱来”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