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与德格对视一眼,只能低声再劝,“天已经要亮了。待会子皇太后便要起身,主子还得过去伺候这会子不如还是进内眯一会儿,好歹暖暖手脚。”
听到皇太后,那拉氏只得蹙眉,霍地转身,终于回到了围房内。
一进内,便瞧见了桌上摆着的温酒壶。
各宫的器具都有各宫的标记,那拉氏一瞧那酒器,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想得倒周到不光送酒来,还送了温酒壶,连同炭火底子一起送来。天亮了,她的酒却还没冷”
塔娜也忍不住咬住嘴唇,“令贵妃也欺人太甚便是她不说,咱们谁不知道皇上是去了她那边亏她还要特地送酒来这不是挑明了的显摆,又是什么”
那拉氏缓缓坐下来,“酒可暖胃,人则寒心。她这是故意向我示威报复我今晚儿上搅了她的好事儿”
塔娜和德格又对视一眼,德格忙上前帮那拉氏褪下披风,又到外头,叫负责地笼烧炭的太监,将地笼里的火烧旺些,叫暖阁地面和墙壁里能更多些暖气。
塔娜则低声道,“其实主子今晚又是何必非要与她置气今晚皇上大宴,再加上火戏,散了已是晚了。便是皇上回来,主子陪皇上的时辰,也只剩下半个晚上。”
“便是将半个晚上给了令贵妃去,又能怎样主子若能忍下来,说不定皇上十六的晚上,反倒能早早来陪主子到时候,那便是一整个晚上呢。”
那拉氏霍地垂头,目光森凉凝视着塔娜半晌,便忽然大笑了起来。
“一整个晚上塔娜,可能么”
那拉氏的目光由森凉里,沁出了痛楚来,“从永璟没了之后,皇上已经有多久再没来陪过我了那些个夜晚加起来,到如今已经累计到了一个什么数目去,你们可还数的清”
塔娜黯然垂下眼帘去,不敢再说话。
那拉氏仰起头,目光撞上墙壁。那里是烛光与炭盆里的微光,一同将她的身影描摹勾勒出来的形状。
多少个夜晚,她睡不着的时候儿,便是这样看着墙上的影子。
她自己一个人的影子。
身子可以被温暖,被皇后的明黄袍服、东珠朝冠包裹起来;可是,影子不能。人变成墙上的影子的时候儿,便是什么尊贵的身份,什么华丽的冠服都无法叫那个影子看起来哪怕不再那么凄凉一点点
她看着墙上的那个孤零零的影子,笑起来。
“我当然知道,这十五的晚上只剩下一半儿,我便是抢来了,又能与皇上在一起多久我是可以退一步,等着皇上自己心下歉疚,不要十五的晚上就要十六的可是十五的晚上,是属于正宫皇后的。哪怕就只剩下一半,那也依旧是属于天子正宫的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将它拱手让人”
“便如正宫之位永远不能相让一样儿,这十五的晚上,我是可以争不过,但是永远别期望我会主动拱手相让”
“我没那个好脾气,这正宫之位也容不得我对一个辛者库下的奴才那么卑躬屈膝”
主子若此,当奴才的心下如何能舒坦塔娜哀哀望着那拉氏,忍不住轻声道,“主子,今年是皇上的五十万寿。”
那拉氏细眼便是狠狠圆睁。
“皇上五十岁了你想提醒我什么”
塔娜一颤,忙伏地,“奴才多嘴了。可是奴才,一颗心都是为了主子。”
那拉氏却笑了,垂下眼眸盯住了塔娜的头顶,“你想提醒我,皇上五十岁了,对女人的兴致便没那么足了,是不是那皇上怎么还去了令贵妃那儿”
“又或者你是想提醒我,皇上五十了,我也四十多了可是四十多了又怎样,便是有些苍老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