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不过好在这会子她的孩子还都小,将来的事还早着。况且这会子她上头还有皇后的永璂压着,她的孩子还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愉妃顿了顿,目色极力透过夜色去看那竹栅后的鹿。
“便是到了将来,真的叫咱们有这个忧虑去,到时候咱们也自然会想到旁的法子去。”
“愉妃转过头来,盯住鄂常在,“船到桥头自然直。鄂妹妹,你说不是么”
夜色深浓,渐渐湮没两人周身。便是两人这么近地站着,眼前也都被那夜色给隔壁住了,反倒都看不清了彼此的神色去。
鄂常在隔着夜色,便也只是淡淡一笑,“我只知道,储秀宫一向是这东西六宫里最重要的宫。先帝时,孝敬宪皇后就住在储秀宫里。既然是从先帝起,才从乾清宫挪进养心殿的,皇后便也跟着一起挪出坤宁宫来那么就如养心殿成为皇上新寝宫一样,这储秀宫就也是新的中宫了。”
愉妃勾了勾唇角。
鄂常在顺水推舟道“咱们皇上登基之后,皇上也是将储秀宫给了皇上彼时最在乎的慧贤皇贵妃去。而如今,这储秀宫里,是愉妃娘娘您住着啊。皇上当年将您挪进储秀宫,何尝不是别有深意呢”
愉妃终于笑了,在这遮蔽住天地的夜色里,不用再担心旁人眼光地舒心地笑了。
鄂常在说得对,她必定是有福气的人,她的儿子就更是福气不可限量。
过完五月十六,天儿热了,皇帝便带领后宫挪到了圆明园。
又要在自己的“天然图画”里来迎接第三个孩子出生,婉兮这都轻车熟路了,便也没有前两回那么紧张。
圆明园里不但比宫里凉快,更比宫里方便宫里的东西六宫都挨着,恨不能人家宫里有点动静都能听见;可是在圆明园里都是各自独立的小岛,她能单住在“天然图画”里,只要码头的门儿一关,外人就都上不来了。
最后的这两个月,她依旧还是不理外面事,叫刘柱儿将“天然图画”码头上岛的门儿关得严严的。
左右皇上也去行祭地之礼,先入斋宫斋戒,后又到方泽祭坛去了,她乐得清静。
她每天里除了按时在小岛上遛弯儿,偶尔也进茶膳房去瞧着他们做饽饽,其余的空闲就都。她的岛上西边儿,那“朗吟阁”本就是先帝雍正爷当年的书房,整个楼里都是书;当然啦,还有她解闷儿的时候最爱看的那些市井笔记的故事。
那说狐的先生最近笔耕勤奋,她总能看着他的最新作品。
从前讲了好几年厄鲁特蒙古的故事,如今这笔记开始讲回疆的故事了这些故事是从一个遥远的“天方国”开始讲起的。婉兮这几天才看到“和卓家族”这一段儿。
杨氏也已经进宫来了,跟玉蕤、玉函两个坐在外间炕上做针线,瞧见婉兮看着看着书又看进去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得直捶炕罩的,便叹了口气,冲玉蕤使了个眼色。
玉蕤便笑,还是放下针线,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远远吊着视线,先巧那话本子上写的什么。
瞟完了,玉蕤才冷不防将那话本子从婉兮手里抽走,笑着给藏到背后去,“主子别看了,小心熬着眼睛。福晋可说啦,怀着孩子的时候儿最忌讳熬着眼睛了,将来可养不回来的。”
婉兮看到正有趣儿的地方,如何舍得下这便伸手大叫,“快还给我等我看完了,给你们讲”
玉蕤便道,“主子就别看了奴才瞧着,这话本子八成不是从前那位狐说先生写的了。瞧他以前都说贵谈狐的,可如今都变成什么了呀。必定是坊间有人冒充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