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变得极其静默。
师爷长叹一口气,手指攥紧拂尘,既是痛心,又是怒火难息“我看你不仅要修身养性,还该关回问心堂里受刑,清知、清知”
门外守着的一个道人转进来“弟子在。”
“把你师兄带到问心堂关起来,在我说放出来之前,不许其他人求情”
观主罕见地动了大气,让门外的道人心下一惊,求情的话堵在嘴边。清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师兄,又看了看师爷,只得道“问心堂里受刑出来的人,十有八九会在眼睛上落下病根儿”
“你师兄不在乎。”广虔道人道,“他拿自己的命不当命,拿太平山的规矩也不当规矩,连我素日的告诫也全都忘了个干净凡我辈修道之人,以道术蒙蔽天机、篡改生死,已是有罪。何况搜魂夺魄,一个不慎,对方轻则痴傻,重则当场猝死。改命窃运大损阴德,其中的利害你师兄不是不知道,他却一意孤行,全然没有该有的悯世之心了。”
他嘴上是跟清知说,话里全是骂薛简的话,顿了顿,气息平复,又缓缓说“红衣娘娘教的圣坛岂是你能轻易来去的地方那是北方占据三州四县的左道大派,就算是他。”
观主抬手指了指江世安,很快收回,“就算是能胜你一筹的人,闯了这样心狠手辣的大派也是逃命出来的。趁早把你关起来,省得你去送死,让我和你二师爷白养一遭。”
清知不能看到江世安,但世上胜过师兄一筹的,也就只有已故的魔剑。他疑心地左右看看,旋即小声道“师兄从小固执,弟子们都是知道的,但薛师兄的品行一贯地无可挑剔,只这一次错”
“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么”广虔道人说。
清知不敢再求情,只好点头走过来。薛简也不想为难他,于是再次行礼,起身跟他出去。
他走了,就算江世安开口分辩,也说不了两句话,就被一股吸力拉扯出去,再次撞到了薛简。
薛简早有预备,伸手扶稳他,下意识道“小心。”
江世安说“我又不会摔疼,不会痛的。倒是你”
清知以为师兄这话是跟自己说,从旁接道“天是黑了,可还不到看不清路的时候。师兄分明还像从前那样关怀众人,真不知道观主发了什么怒,说的是什么意思。邪派圣坛那种地方,众人避之不及,谁还去闯呢”
清知是二师爷的嫡传徒孙,排名比薛简要低,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而已。他话中旁敲侧击,想要知道薛师兄受罚究竟是怎一回事儿。
薛简守口如瓶,当做没有听懂“我违反了戒律,理应受罚。”
清知摇头道“问心堂听着好,可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面漆黑一片,没有窗,连日月黑白都分不清。一直是用来关押送上山来的恶徒,那些人受到惩罚后,不是瞎了眼睛,就是成了疯子。”
薛简还没说什么,江世安就已经受不了了,他用手抓住薛简的袖子,想了想,又用力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没事,你别怕,有我呢。他们疯了是因为一个人待着孤零零的,我陪你说话。”
薛简的手指被握得猛然一僵,他的脚步都跟着顿了顿,掌心沁出一点温热的汗。耳畔全都是江世安说话的微风,冷冷地透过肌肤。
他分明抱过他,抚摸过他,却还喉间一紧,心跳迅速地不稳了“你平常也这么跟人说话吗”
江世安“啊这话怎么了吗”
清知在前面走了数步,才发觉师兄突然停下。他转身看过来,忧心忡忡地望着他“薛师兄”
“没事。”薛简抬步跟上,“你奉命押送监督我前去,我不会让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