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冷虽冷,阳光却很好,自六七日前那场风雪后,每日天气都这般好。外面校场上隐约的喧闹声传来,俞嬴知道,一定是兵士们又在蹴鞠了。
令翊却没在场上。他斜倚着门,看俞嬴整理她自己这些天写的木简,将之一一束好放入箱中。
令翊道“我让军中卜官给先生卜算过了,十日后才是吉期呢”
俞嬴笑“将军什么时候信过卜官的话”
“事涉先生,我愿意信他一回。”
俞嬴笑着看他一眼。
“卜官说,五日后也可”
俞嬴越发笑了,笑完道“不能再多逗留了。这样绕一圈回平野也到了岁日以后,等再回到武阳又要许多时日。燕北农耕的事、马匹的事、扩建城池的事都要尽快操持起来。时不我待啊。”
令翊沉默了片刻,笑道“那我明日给先生践行。后日先生早早动身。从这里到石乐大概五六日行程。往南走,倒不太用担心会碰见东胡人,可歇脚的聚落也不少,只是有一段路很是难走。好在他们领路的都熟,孙伯光也很妥当,先生按他指引而行就好。”
俞嬴谢他提醒。
令翊不理她的道谢,走过来,帮她收拾木简,一边捆扎简册一边轻声道“先生轻薄了翊,却后悔,不想给翊名分,这又说走就走”
“长羽”俞嬴只说了两个字便停住,人晚间的时候意志薄弱,那天确实
令翊却笑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先生。”
俞嬴看着他,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报”
俞嬴和令翊互视一眼。
守城军将、将军府侍从与一个“东胡人”走进来。
“东胡人”一身的泥水,满脸焦急“都尉东胡大军要到了明日就到这里”
令翊和俞嬴都神色一变。
这位细作接着道“这两场大风雪,东胡冻死不少牛羊,日子不大好过。东胡大首领让各部落精壮都跟着来放马。一共有三四万人。”
令翊问他离开时东胡大军到了何处。
“我昨晚偷偷骑马出来时,东胡人驻扎在石鱼山。”
令翊点头,驻扎在石鱼山也确实是冲着柳城来的,若去岔城,路就偏了,那东胡大军今晚估计会驻扎在羊角丘,那里避风
令翊有条不紊地发布将令“点燃烽火,传讯出去;四门敲响示警鼓,与城内外黎庶示警,两个时辰后关闭城门;召集众军将营中议事。”
守城军将和侍从们都领命出去,剩下那名满身泥水、冒死独自穿过茫茫雪原回来报讯的细作。
细作叫黑羊,就是柳城人,是几年前令翊守柳城时派出去的。这些往东胡的细作,除了各城自己派出的,也有上将军派出的,都是跟东胡有血海深仇者。东胡有诸多部落,都逐水草而居,这些细作就像撒出去的飞蓬草子,撞进哪个部
落算哪一个,没根没底的流浪牧人在部落中地位又最低,也很难知道什么有用讯息,即便知道了,穿过茫茫原野将讯息送回来,也很艰难,故而像黑羊这样能送回来消息的,并不多。
令翊又问他知不知晓东胡大首领的情况。不是说东胡大首领年老多病吗还是那个已经死了
黑羊道“刚入冬的时候,那个老的死了,如今的这个是他最大的儿子。我给我那个部落的首领修帐篷时听到他们说,新大首领这是要借着抢粮来立威。”
令翊点头。
黑羊又道“这回一块儿南来,我偷偷去看过这个大首领。他四十来岁,很高大,长得凶悍,听说是东胡最厉害的勇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