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大眼的和穿蓝袍的士人都惋惜点头。
“打到燕国武阳,打到蓟都,齐国边城黎庶便不吃藿羹糟糠,不卖儿鬻女了吗燕军弱而齐军强,即便死两个燕国兵卒方死一个齐国兵卒,这临淄城就不挂孝了吗”几人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女声。
几个人皱眉扭头,看向坐于旁边食案之人。
俞嬴正色看着几人“凡是征伐,便要加赋,黎庶便会受苦;即便打胜,己方也会有死伤,便会有人哭他们的儿子丈夫兄弟。
“此时齐国之困,只与是否征伐有关,与胜败无干。”
几个士人面色都不好看,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俞嬴微笑一下“不信的话,几位君子可以试着假想,这次齐国胜了,真的打到武阳,打到蓟都了又能从燕国那样的边陲鄙国得到什么这便譬如一个富翁去抢贫者,最多能得来两件破衣烂衫,一碗馊豆羹罢了。这些可能解当今齐国之困”1
片刻,浓眉大眼的士人道“汝之所言,妇人之仁罢了。”
俞嬴再微笑一下,淡淡地道“不管是妇人之仁,还是男儿之仁吧,总比不仁要好一些。
浓眉大眼的士人当先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不大会儿工夫,几个人都走了,只先前说民生之苦的灰袍士人对俞嬴点了点头,微微一揖,才转身离开。
大约酒舍中这种唇枪舌战是常有的,那几个人又已经付过了沽酒之资,也或者看俞嬴带了好几个威武有力的侍从,酒舍主人倒也没来怪俞嬴赶跑了自己的客人,只令店内侍者打扫收拾那几张食案。
鹰悄声道“先生,那边那位老者一直在看您。”
俞嬴进来时便注意到那位老者了,那是一位穿粗陋短褐的瘦弱老者。老者面前无酒,只有简单的饭食。
俞嬴一笑,对老者颔首作礼。
老者干枯严肃的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对俞嬴点点头。
鹰又悄声道“先生与那几个人说话时,有个戴斗笠的一闪去了屏风那面,我总觉得这人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
于这位老者,俞嬴心中有猜测。至于屏风后面的人
这是被人跟了
自己这一行人被窥视跟踪倒是不稀奇,自昨日进城,这种窥探便开始了不然怎么正好遇上那些临淄世家子战后交质便是这样,这种窥视打探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了。
至于今日跟踪自己的人,俞嬴也拿不太准,可能是昨日世家子们的人,可能是其他与齐燕之战有干系的人,可能是田向的人,甚至齐侯的人,还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他国之人
跟便跟吧,齐燕刚刚交质,齐侯和田向现下应该还不想要自己这些人的命,但旋即俞嬴想到昨日的愣头青很多事情,真是不怕阴谋者,就怕愣头青。
俞嬴有备无患地将靴筒中的短剑放在袖中,站起来“走吧。”
俞嬴对那老者行礼作别。老者还礼。
经过屏风的时候,俞嬴微侧首,那边并没有一个戴斗笠的或者未戴斗笠却面熟的人,但随即抬眼看到一扇半掩于屏风后的小门,估计是通往后院的。
犀等随护着俞嬴出来,走到车旁。
街上几个之前在晒太阳、在说话、在行路的人包抄过来,后面小巷中也冒出来几个。
那些人抽出兵刃,一言不发,上来便砍。
犀、鹰等护着俞嬴,以车为背,与他们战在一起。
却哪知,从车上伸出一条胳膊去勒俞嬴脖颈“想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