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抬头,目光坦然从容,与今上对视。
今上原本听说她自小养在市井百姓家中,只当必是小户人家畏葸不前的性子,哪知道见了其人才知自己所思有误。眼前的小娘子目光清正如水,跪在那里不言不动,腰杆却挺的笔直,这禀性气度,分明是当年容绍的样子
今上心中忽生出趣味来。
“今年几岁了”
“禀圣上,民女今年十四岁。”
“是有十四年了”今上一叹,先太子被贬也已经十四年了。他们兄弟竟然已经十四年未曾相见。
“容大姐儿,为着护你,你可知道你姨父姨母已经犯下了欺君之罪便是你那养母一家,也难逃干系。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他虽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商量语气,虞传雄却暗自心惊。
旁人不知晓,他却是深有体会。
今上初登帝位,在朝中大清洗的时候,多少官员身家性命乃至阖家满门的命运就是在这般云淡风轻的语气下改变的。
“臣死罪”
虞传雄与义成郡主齐齐跪了下来。
当初接了林碧落回来,义成郡主便料到或许有一天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今上自病后少犯杀戒,况林碧落只是个姐儿,又自小抱养在外,难成气候,今上念在过去的情谊之上,定不会要了小丫头的命,至多罚他们夫妇一顿,以示惩罚,倒可让林碧落借此机会立于人前。
自来圣心独断,最忌臣下猜测,但所谓唇齿与共,当君上的哪怕再狠辣,也有几个倚重的臣子。处理起政事来,总还要侧重于心腹重臣的意见。
虞传雄与义成郡主都是在政治风波之中立足之人,接了林碧落返家之后,二人早已商议过此事。只觉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失了圣心一阵子。可是考虑到今上身体日渐不好,国事全凭朝中重臣处理,这种情况下他反不会下辣手,林碧落反而是安全的。
又或者今上身体不好,他也未必有机会知道此事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旧事未见得有哪个新帝愿意翻起来,再去招人诟病。
说穿了便是她急于补偿的心理占胜了一切,又怀着侥幸心理,这才失于应对。
林碧落深深叩下头去,清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陛下慈心当年民女不过襁褓小儿,哪怕追随于父母流放,必定死于半途,姨父姨母对此毫不知情,民女养父养母一家只是念及阿母旧情,这才收养了民女,他们对朝中之事分毫不知,只为全了自己忠义之心,求陛下明鉴民女年已十四,却从不曾承孝阿父阿母膝下,陛下或杀了民女或将民女流放边陲,只盼能宽恕姨父姨母以及民女养母一家”
她这句话说完,从来刚强至极的义成郡主眸中忽涌起泪花,惊呼一声“求陛下恕罪她只是个孩子”说着重重磕下头去
这种时候,其余的话皆是多余,虞传雄亦随义成郡主磕下头去。殿中只闻得他们夫妇俩磕头的声音。
楚君钺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下颔抿紧,唯有楚老将军心中叹息容绍之女倒是个刚强的,想一肩揽了此事,倒颇有乃父之风
他以前只知楚君钺恋上了个商户女,最后求亲被拒,今日被圣上留在殿中,还有几分不解,不明白何以被留下。林碧落未进来之时,圣上提起容绍,又提起义安郡主所生的女儿,义成郡主与虞传雄已经跪头告罪,楚老将军才有几分明白。
感情兜兜转转,他家三郎恋上的倒是容绍之女
他从不曾见过容绍之女,如今倒有机会瞧个清楚,不由惋惜倒是个好孩子,堪与三郎匹配,可惜了
“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