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女人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先给霍柩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他面前,温柔的说道“你高烧389度,医生已经给你打过退烧针了。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再把药吃了。”
说完,也不等霍柩回话,温柔的数落道“你都多大了,竟然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高烧那么严重,为什么还要逞强幸好你苏伯伯派人找到了你,否则”
“否则你们上哪儿去找第二个能给苏琢配型的骨髓捐献者”霍柩喝了一口温牛奶,打断女人的话。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你怎么会这样想不错,我接你来苏家,确实是有这个打算。因为你恰好也是rh阴性血。但我毕竟是你的亲妈,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会担心”
“你前任老公酗酒家暴,你是知道的吧”霍柩再次打断女人的话。
女人沉默下来。原本激动委屈的面容闪过一丝心虚愧疚。她当然知道霍柩的爸爸是个什么货色。就是因为扛不住那个男人的家暴,女人才决定离家出走。
“你走了以后,那个男人喝醉了只能打我。他手上没个轻重,情绪上来什么都砸。锅碗瓢盆电视机,瘸腿的凳子抡圆了也往我身上砸。”霍柩面无表情,历数那七个晚上反复做恶梦时经历过的一切“你被打的时候,我还能跑出去敲邻居家的门,哭着喊着找人救你。可家里只剩下我跟那个男人的时候,不管我哭的多厉害,也没人来救我。”
没死之前,霍柩自己的人生也只不过活了一遍。但是在那七个晚上,他一边发高烧一边做噩梦,原身的经历他反反复复轮回了七遍。所有的绝望怨怼都已经渗入骨髓,想忘都忘不掉。
女人的眼睛忽然红了。霍柩的话让她回忆起了她生命中最不想回忆的那段过去。喝醉酒的男人打老婆,只有四五岁的孩子哭喊着去邻居家里求救,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孩童凄厉尖锐的哭声充斥在每一个深夜,在街头巷尾不断回响。
即便过了很多年,她做噩梦的时候都会突然惊醒。
“你,你这是在怪我吗”女人哽咽着问道。其实也不用问,霍柩一定是怪她的。一定怨极了她恨极了她,所以才会
“并没有啊”霍柩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梦里原身的情绪。
说来也怪,原身憎恨一切,憎恨所有人,甚至憎恨为了在苏家站稳脚跟,这才想到把他接回来给苏琢做配型,逼着他捐献骨髓的陆嫚臻,但就是没有憎恨过那个为了摆脱家暴,把他一个人扔给爸爸的可怜女人。
原身等了十多年,坚信他的妈妈总有一天会回来救他。所以他咬着牙挨打,哪怕有能力离开也守在那个偏远落后的小城镇,执着的等着妈妈。
结果他等来的却是苏家的太太,苏琢的后妈。
她回来,不是为了拯救霍柩的人生,而是为了延续苏琢的未来。
不是为了保护那个遍体鳞伤的孩子,而是为了说服他捐献骨髓,拯救另一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少爷。
“你改了名字啊”霍柩幽幽的叹息一声。眼前的女人是陆嫚臻,是苏世渊的太太,苏琢的后妈。而那个跟着亲儿子一起挨打的苦命女人陆蔓娟,会在霍柩挨打的时候把人搂在怀里替他挨打的陆蔓娟,那个需要他哭着喊着跪在邻居家门口等着别人的爸爸妈妈出来救人的陆蔓娟,早在十几年前就消失了。
再也回不来了。
陆嫚臻怔怔的看着霍柩。
这些天她被这孩子闹的头疼。在霍柩撒泼打滚指责她对别人的孩子更好,接他回苏家只是为了哄他捐献骨髓的时候,陆嫚臻也攒了满腹的委屈和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