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点沈大人亦帮不上忙,便是有着惊人记忆力,也需青岫本人亲眼观察真现场中,或曝露在外、或被物品压挡住的痕迹。
而虽帮不得忙,沈大人亦不愿独自寻地儿高坐,只让众衙差自去一旁歇息,自个儿仍留院中陪着青岫。
渐渐日头西斜,幕色四合,沈大人亲手挑了灯笼替青岫照明,无需精细操作处便帮把手,终于在华灯初上时,见小师爷停下了动作。
与原现场相较,陈野狗家几无变化,刘木头家反而做了微调。
水井上方桔槔架吊着的水桶加了半桶水,扶起地上扔着的一根打磨好、尚未装钉的桌腿,令它柱子般竖立,旁边三根桌腿却不管,仍横倒着摆放在地。
桌腿前端那五六个叠倒于地的抽屉斗竖立扶起,再将靠放在廊柱上的一根架子床门柱扶正,支在旁边尚未完工的雕花床围子上。
沈大人弯着唇角,目光在青岫那里盘桓了一阵,最后落向院井上方那只盛了水的木桶。
“是从此处开始吧”沈大人含笑问向小师爷,虽是问话,语气里却也透着笃定。
青岫颔首,立在一旁同他一起望着木桶。
两人打的哑谜只这两人能懂,旁边众衙差人人一头雾水,也不敢多话,只在身后围立,眼巴巴地等。
未等片刻,众人终于发现问题刘木头家这只汲水用的桶,竟有些底儿漏,桶里的水正滴滴答答地从底下漏出来落入井中。
只他们的上官不发话,众人也不好冒然相问,便都盯着那漏下来的水,这一盯竟盯了三刻之久。
众人只觉双腿发僵,却见他们的知府大老爷和刑名小师爷倒双双立得稳如松竹,两人目光始终未离那桶,那桶因慢慢漏着水,也渐渐失去平衡,开始上升。
桔槔架本如杠杆,竖置一支架,支架上横一根长木,长木一端吊水桶,水桶正冲下方井口,长木另一端则缚石块。
汲水时托起缚石一端,桶入水井舀满水,向上挑起时只需轻压缚石一端,因杠杆作用,舀满水的沉重水桶便能轻易挑出井口,不必人力费劲上拎。
而适才小师爷向桶内注入的水,精确并微妙地令桶与石块两端保持了平衡,直到桶底将水漏出一定量去,平衡便被打破,缚石一端渐沉于吊桶一端,石端下沉,桶端上升,再直至石端彻底落下,碰倒了竖立在旁的那根桌腿。
由于那根桌腿下摆放的另外三根桌腿将其轻轻夹于中央,使之倒下的方向得以固定,这根桌腿便毫不起眼地落入那另三根桌腿之间,却又在倒下的过程中,擦到了竖立摆放于它前端的抽屉斗。
抽屉斗因而前倾,又撞倒了摆放其前的另一抽屉斗,五六个抽屉斗一个撞一个地依次倒下去,最终撞在了那架雕花床围上。
雕花床围原依墙斜放着,受了轻撞,斜放的角度便是一偏,带引得支在其上的那根架子床门柱也跟着一偏。
这根门柱原就颇长,支于床围上后更是探出了陈刘两家共有的那堵墙的墙头,眼下被床围带着一偏,便擦着墙缘斜靠在了刘家的廊柱上。
陈刘两家的屋廊间,只隔了一墙宽的空隙。
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看得一众衙差目瞪口呆,唯沈大人与青岫似早了然于胸,眉毛都未惊动半根。
“师爷这意思是刘木头便是真凶,他由自家院中,以此种方式牵动那柄大锤,从而杀死陈土狗的”于捕头率先回过味来,忙问向青岫。
青岫微微颔首,却道“推演至此,已有了八分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