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了薛恕一眼,屈指轻轻敲打桌案,似在斟酌。薛恕定睛瞧着, 等他开口。
“殿试已经结束,今年的新科进士都已入了翰林院。”殷承玉缓缓开口“孤今日准备去翰林院瞧瞧今科新人,从中挑几个学识好的充作侍读。”
殿试于三月就已结束,一甲三人, 状元谢蕴川,榜眼陈茂铭,探花王芝。
从湖广回来之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如今稍有空闲,殷承玉才想起了这会儿谢蕴川已经高中, 也是时候去瞧瞧他了。
“殿下不是想瞧瞧新科进士,而是想瞧谢大人吧”普普通通一句话,从他嘴里吐出来, 硬是多了一丝阴阳怪气。
虽然早知提起谢蕴川, 这人嘴里必不会有什么好话。但会如此阴阳怪气也是出乎殷承玉预料的。
他挑了挑眉, 凝着薛恕, 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薛恕阴沉着脸, 却听话地靠了过去。
两人之间只隔着不到半尺的距离, 殷承玉坐直身体, 抬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弯下腰来, 微眯着眼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犹有不解“你怎么总爱吃谢蕴川的醋”
上一世这人也最瞧不得他与谢蕴川相处,但凡他对谢蕴川好一些,这人就要来找茬。
那时他只以为他是故意找茬折腾自己, 但如今回顾往事,这人分明是在拈酸吃醋罢
不管前世今生,倒都是一样的狗脾气,爱圈地。
但前世就罢了,今生他与谢蕴川尚未有交集,这人又在酸什么
薛恕抿起唇,似不想说。
但被那双漂亮的眸子定定瞧着,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闷声道“殿下与谢蕴川吟诗作赋烹酒煮茶,引为知己。连每年生辰都记着要送去赏赐”
一开始是不想说,但开了口,却又打不住了,一桩桩一件件地控诉起来。
“臣的生辰,殿下随便拿些小玩意儿就打发了,但谢蕴川的生辰,却每每都用心挑选,那些礼瞧着不甚名贵,却样样贴心”
更别说他予谢蕴川的那些荣宠了。
即便他与谢蕴川不对付,但也不得不承认谢蕴川此人不论是容貌还是才能都无人能出其右。
殷承玉欣赏他、信任他。而谢蕴川报之以忠义。
每每瞧见两人并肩而行时,薛恕总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恐慌来。
志趣相投,理想相同,他们就仿佛史书中所载的明君良臣,相得益彰。而他站在暗处,满手血腥,若是后人著史,他只能是被明君所弃、万人唾骂的奸佞。
他们一个天一个地,即便他用尽手段短暂得到了他。但百年之后故人成土,史书之中他们一个是明君,一个是佞幸,仍然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谢蕴川的存在,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道鸿沟不可跨越。
“就只因为这些么”殷承玉注视着他,洞悉的目光几乎要看到他心底去。
薛恕别开眼,不肯再说。
“帝王之术在驭人,谢蕴川是好友亦是臣子,孤需笼络他。”指尖缓缓描摹他的唇形,殷承玉在他干燥的唇上印下一吻“至于你哪还需要孤去笼络”
薛恕眼珠动了下,似半信半疑。
殷承玉低笑一声,以唇辗转研磨“况且你和他比什么”如玉石般沁凉的手指自后颈探入衣襟“除了你,还有谁能与孤如此”
后背的肌肉绷紧,薛恕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终于忍受不住猎物的邀请,将人按住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