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红雪行半途,就瞧见对向有几匹马飞驰而来。
她眯眼看去,瞧见马上熟悉的身影时,就松了一口气。将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呼哨。
对面很快也传来一道呼哨声。
应红雪这才勒住缰绳,等贺山一行过来。
“弟兄们没事吧”
“没事。”贺山看见她也松了一口气“我们运气好。到了益都城附近才碰上地动。这要是在伏虎岭里,恐怕逃都没处逃。”
应红雪闻言颔首“去将人手召集起来,跟我去小盘山。”
“去哪儿做什么”贺山急急忙忙拉住她“我听动静,小盘山和伏虎岭那一片估计是山崩了。这地龙翻身也不知道翻完没,那边危险着。”
“薛恕很可能被埋在里面了。”应红雪拍开他的手,率先策马折返小盘山。
贺山闻言一个激灵,连忙叫下属去召集人手,自己则追在应红雪后面去了。
四周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对时间的变化也迟钝了起来。
殷承玉说不清被埋了多久,只觉得身体的温度在逐渐流失,头也越来越晕。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身体也不断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他强忍着没有出声,只努力侧了侧身体,将头抵在了薛恕的肩膀上,轻轻唤了一声“薛恕。”
“我在。”薛恕低低应了一声,头靠过来,摸索着和他蹭了蹭脸。
得到回应,殷承玉安心了一些,头抵在他肩上,努力压下身体上的难受,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可越是如此,头脑越是昏沉。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临死前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无力和疲惫。
那已经是绥和三年冬,离着新年不过半月。
彼时他登基为帝,大权在握,却因为早年幽禁皇陵时伤了根本,身体每况愈下。
隆丰帝虽然去了,却留给他一个烂摊子。大燕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他片刻不敢松懈,夙兴夜寐地撑了几年,到底油尽灯枯。
所有病症都在这一年冬天发作出来,药石罔效。
太医战战兢兢为他施了针退下,只有幼弟殷承玥守在他身边。
殷承玥将将十岁,回宫亦不过五载,殷承玉还有许多事没来及教他,然而时间不等人,他只能在弥留之际,尽量妥善地安排好后事。
“内廷有郑多宝,朝堂上有谢蕴川,至少年内,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是权势迷人眼,你必须得尽快成长起来,将朝政大权揽在手中,才最稳妥,万不可一味依赖他人。”
郑多宝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自小跟在他身边,忠心耿耿;谢蕴川则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还曾欠他一个人情,都是信得过的托孤人选。
加上登基这几年来,他大刀阔斧改革,有异心的朝臣已经清洗得差不多,思来想去,能威胁到殷承玥的只剩下一人。
司礼监掌印太监兼西厂提督薛恕。
薛恕是最锋锐的利刃神兵,他活着时,这柄利刃尚能被他握在手中,取敌人性命。但他不敢保证,他死了之后,这柄利刃会不会转而朝向殷承玥。
他做事向来不会留隐患。
薛恕必须死。
然而话语在喉头滚了又滚,到底没能说出口。
大约是纠缠得太深太久,紧要关头,他竟然生出一丝心软不舍来。
“罢了,你先出去吧,容我再想想。”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殷承玉到底没能下定决心。
殷承玥出去时,正撞上薛恕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