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得知徐家人去楼空,姐姐不知所踪,他心中痛苦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鱼台宛若人间地狱,不论姐姐是不是自愿离开,都比留下来好,至少能活下来。
徐员外虽不是良配,但姐姐性子并不柔弱,总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些。
后来鱼台大疫平息,他将母亲的尸身送去火化后,便四处辗转打听徐员外一家的下落。
想着若是姐姐在徐家过得好,他便自己离开。若是过得不好,他便带着姐姐一道走。天南海北,总会有他们姐弟的容身之处。
然而他辗转打听了数月,得到的却是徐家数个月前遭遇山匪,满门被灭的消息。
灾年里,人人皆苦。徐家的遭遇没人同情,反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些人说起来时眉飞色舞,说死去的徐家人没人收敛,在路边暴尸近两月,尸身腐烂生蛆,臭不可闻,只有野狗秃鹫啃食。
薛恕按照他们所说寻去时,尸体早已经被官兵收敛火化。
他不知道那些腐烂路边无人收敛的尸体里是不是也有姐姐一个,便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姐姐一向聪明,没看到尸体,许是逃了出去。
这些年里,每提起姐姐,他从来只说失散了,但心里其实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母亲去了,他只剩下姐姐一个亲人。
若是连姐姐也不在了,他便是真正的无家可归、无根可落之人。
薛恕垂着眼眸,神情晦涩。
殷承玉头一次见他如此,再观他神情,便猜到了一些。
原本已经想好的话顿时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怕若一切只是个巧合,应红雪并不是薛红缨,薛恕会失望。
沉默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有瞒他“早先孤让赵霖去查你姐姐的下落,最近他查到了些消息,送了信回来。”他将袖中的信拿出来放在薛恕手中“你且自己看看。”
薛恕接过信件,快速翻阅完,晦暗的神色逐渐转为讶异。
他抬眸看向殷承玉,声音有些哑“应红雪”
显然他也和殷承玉想到了一块去。
“孤不确定,所以得你自己去看看。”殷承玉看破他眼底忐忑,扶着他肩膀,手掌微微用力“若真是你姐姐最好,若只是个巧合”他顿了顿,方才语气淡淡道“孤总不会让你一个人。”
孤总不会让你一个人。
薛恕与他对视,心底暗潮迭起。
他已经一个人独行太久。
自鱼台出来,得知徐家灭门的噩耗,他曾迷茫了许久。
天地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走过很多地方,在码头上搬过货物,也跟着杂耍艺人卖过艺。做过赌坊打手,也落过草然而所过之处,人世热闹纷杂,却不属于他。
他独自游离在外,寻不到归处。
后来他想起了鱼台城里翩然而至的神祇。
想着,既然无处可去,便朝着神所在的方向而去罢。
自此,他一路往望京去。
不再是漂泊无根的旅人,而是朝圣之人。
他将全部的希望和愿想寄托在了九重天的神祇身上,他以为这辈子自己都只能跪在淤泥里仰望头顶冷月。
幸而上天眷顾,不可触碰的神灵竟奔他而来。
“殿下”薛恕抓住肩上的手,极用力,连手背上都迸出青筋来。
殷承玉皱了眉,却并未呵斥。他垂着眸,将薛恕的手指一根根